方游謙否認:“喜歡。”
喬寶琳發現他的耳朵又莫名漲紅。
他明明害羞,卻又裝作什麼都不在意。
“喜歡有什麼用啊。”她瞪他一眼,見他眼神躲閃,又忍不住笑,“吃飯吧。”
方游謙像是被赦免一樣,松了口氣,坐在她對面,看她吃面。
他對自己的廚藝并沒有信心,很擔心喬寶琳不喜歡他做的飯。
她吃下第一口。
方游謙緊張得微微皺眉。
見她笑著抬眼,他才松開眉頭的“川”字。
可雖然喬寶琳說很好吃,她臉上的表情卻莫名低落。
她沉默著將一碗面都吃完,然后起身去廚房里洗碗。
方游謙跟進去,從身后抱住她。
她身體一僵,伸手將水龍頭關上,低聲問他怎麼了。
方游謙說:“沒怎麼。”
然后低頭親了親她的側臉,“就想抱你。”
和喬寶琳在一起后,他發現喬寶琳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毫無煩惱。
雖然她大多時間都是開朗又富有活力的,但她會在某些時刻突然低落,就像現在。
他問過幾次她低落的原因,卻從來沒得到過答案——
她只是否認,然后強行將自己低靡的情緒拉起,雖然表情在笑,可那笑意不著眼底。
于是方游謙不再多問,只是用力地抱她,讓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這樣的方法的確奏效,他慶幸自己能讓她獲得力量。
他知道她有秘密,那些秘密讓她悲傷。
他不知道真相,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他在。
喬寶琳忍不住笑,“可是我要洗碗。”
方游謙:“抱著也能洗。”
喬寶琳罵他礙事,卻也沒攆他出去。
水龍頭汩汩流著水,她低頭慢吞吞地洗著碗,盤旋在心頭的陰郁漸漸散去——
方游謙做的荷包蛋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于是她又不可控地想起那些無法追溯的遺憾。
將碗瀝干水后,她轉身抱住方游謙,抬頭親了他一下。
方游謙一懵然后就低頭追過去。
兩人吻得忘我,氣喘吁吁地分開。
他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
吃過飯后很快就到了上床睡覺的時間。
喬寶琳想起在超市里的事,本來躁動的心也像是被潑了涼水,洗完澡后便大咧咧地穿著睡衣爬上這個家里唯一的床。
她還選了自己習慣睡的右邊。
方游謙還在浴室里洗澡。
喬寶琳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還沒等到他出來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聽到身后的動靜。
她看他一眼,問:“不困嗎?”
方游謙沒說話,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爬上床。
喬寶琳本有些犯困,但他一躺到她身邊,她就又精神了——
雖然之前跟他一起睡了幾十年,但這也是兩人這輩子第一次同床共枕。
她有點緊張,她猜他也緊張。
應該比她還緊張。
于是她看熱鬧一樣翻過身子,盯著他看。
他已經僵硬得像仿生人了,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喬寶琳偷笑。
他看她一眼,問她笑什麼。
喬寶琳說:“看你緊張。”
他微微皺眉,然后翻個身和她面對面,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你不緊張嗎?”
喬寶琳挑眉:“沒你緊張。”
方游謙默認了,露出個無奈的笑容。
喬寶琳嘴角帶笑,“但你放心,你沒買那東西,我們什麼都不會做的,安心睡覺吧。”
方游謙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說:“睡不著。”
“那來聊天吧。
”
方游謙點頭,“聊什麼?”
“一人問一個問題,對方要坦誠地回答。”
方游謙慢慢點頭,說可以。
喬寶琳舉手:“我先問。”
方游謙碰了碰她的指尖,說:“請問。”
“你高中的時候為什麼和我冷戰!”她對此事耿耿于懷很久了。
其實細想,他們的錯過似乎就是從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冷戰”開始。
方游謙微怔,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因為……你并不需要我。”
喬寶琳沒懂,“我從來沒說過不需要你。”
方游謙幾不可聞地嘆氣,“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我當時就喜歡你了,但我……很無趣。你跟別人在一起總是笑,跟我在一起總覺得悶。所以,我不該用青梅竹馬的關系把你拴著。”
之后他便沒再說了,可喬寶琳也都懂了。
她的心中郁結,甚至有點呼吸不上來。
在冷戰的那段時間,她思考過無數次這個問題,得出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門——
從“當天早上她忘了和他打招呼所以他耍脾氣”這種稍微正常的答案到“他想起二年級時她弄丟了他最喜歡的橡皮”這種不著調的答案……
她想破腦袋都得不出合適的答案,最后只能遺憾地接受結果。
然后在無數個夜里惋惜這段友情。
所以答案只是這樣嗎?
就只是因為覺得他沒辦法讓她開心,所以他就主動后退嗎?
因為喜歡她,所以他別扭地離開她。
若是別人說出這樣的理由,喬寶琳并不會相信,可說這話的人是方游謙。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他是十九歲二十五歲還是七十歲,他在面對她時,總是小心翼翼,有些時候甚至稱得上是怯懦。
其實剛冷戰時,她總能在操場走廊上看見他。
她和朋友聚在一起,而他一個人站得遠遠,像是擔心被她發現,卻又不肯離開,只是在陰影下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