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寶琳問:“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上一周你媽去體檢的時候,甲狀腺查出一點問題,問過醫生后,明天打算做個手術……”還沒等喬寶琳說話,喬國陽又說:“但也不是什麼大手術,醫生說很快就能做完了,你媽一直不讓我告訴你,我心想……這種大事,你回來看她,她應該也會覺得安心些。”
喬寶琳一下接受了這麼多信息,甚至有些反應不來,緩了幾秒才問,“什麼時候手術?”
“周一,這兩天就是先在醫院里住著,你要是請不了假的話……”
喬國陽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寶琳打斷,“說什麼呢!我馬上回去,現在就在醫院里嗎?”
喬國陽報了一個醫院名后,又交代她:“你別生氣,你媽其實是想要偷偷把這個手術給做了的,是我自作主張通知你,你媽還不知情。”
“為什麼啊?為什麼不和我說。”喬寶琳的聲音有些顫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從衣柜里找衣服。
“跟你說了也不頂用,又不是什麼大手術,沒什麼風險,你又忙著工作。而且,你還只是個孩子……”
“我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喬寶琳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心中的羞愧自責幾乎到了峰值。
她氣自己已經七十歲,活了兩次,甚至得到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重回父母懷里”的機會,卻依舊沒盡到女兒的責任。
喬國陽見她情緒不好,嘆了口氣,“雖然你媽沒說,但你應該知道,她很愛你。”
喬寶琳說不出話來,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我馬上就過去。”
她知道付青愛她,可她依舊什麼都沒做,竟然因為來回奔波辛苦就懶得回家。
喬寶琳只覺得自己可恨。
等她坐上出租車后,她才給方游謙發了消息,簡單陳述了事情起因后,她讓他不要擔心,也不需要來醫院。
方游謙說好,安慰她不要太緊張,說這只是個小手術。
喬寶琳當然知道這手術沒什麼風險,因為上輩子付青和喬國陽兩人到最后都很健康,這場手術更像是突然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她的記憶中并不存在這一場手術。
可下一秒,她又突然僵住。
她想起上輩子的一通電話——
也是喬國陽打給她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點。
那時候她還在國外,記憶中的喬國陽和剛才電話中的一樣躊躇猶豫。
他問她忙不忙,有沒有空回國一趟。
當時的喬寶琳正和朋友計劃著一場旅行,先是興致勃勃地告訴喬國陽自己的旅行計劃之后才問回國是什麼事。
喬國陽當時笑了笑。
喬寶琳依舊記得清楚他對她說的話——
他說:“沒什麼事,那你玩得開心點,記得多給你媽發一些照片。”
喬寶琳當時還在開玩笑,“發了她也不會說好看,最多給我回個表情包。”
那頭的喬國陽突然變得執著,“那你也得給她發,知道嗎?”
喬寶琳哼哼兩聲就當答應了。
之后她在旅行途中很聽話地給付青發了不少照片,付青就像她想象中的那樣不給她什麼面子,嘴上數落她又在游山玩水,卻又給她轉了“旅游經費”。
喬寶琳當時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沉浸在旅游的樂趣中,很快就忘了這個插曲,除了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色和那筆不少的旅游經費,她甚至忘了問喬國陽為什麼要叫她回國一趟。
此刻,那通被她遺忘的電話突然又出現在腦中。
父親那時的支支吾吾、小心試探和突然的強硬似乎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去醫院的路上,喬寶琳心臟狂跳,眼眶也不自覺濕了起來。
到了醫院之后,喬寶琳直奔病房,到了門口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麼姿態。
她站在門口,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還沒整理好自己,關著病房門便突然打開——
她臉上窘迫的表情還沒收起,就這樣撞上穿著病號服的付青。
母女兩人皆是一愣。
付青先反應過來,扯著她的手腕往屋里拉,又扭頭對喬國陽說:“誰讓你叫她來的?”
喬國陽對喬寶琳笑了笑,轉移話題:“在醫院里能不能小聲點,你還是個病人。”
“哪門子的病人,要是不做這個手術,我一輩子都不會是個病人。”付青強硬反駁。
喬寶琳見付青依舊這般強悍,眼眶里的淚又縮了回去。
付青扭頭看她,問:“工作不忙嗎?”
喬寶琳搖頭。
付青看了一眼她沒擦干的眼淚,突然笑她,“哭過了啊?”
“我都說不用通知你了,你爸硬說你不是小孩。這種小事也能哭,你不是小孩誰是啊?”付青用袖子擦去她眼角的淚,見她一副委屈又要掉珍珠的模樣,又安慰道:“真沒事。”
“可我就算還是小孩,也是你女兒,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這事?”喬寶琳有點哽咽,圓滾滾的淚珠不斷落下。
“你爸要是不說,你哪里會知道,我問過醫生了,那傷疤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你現在知道了,我還不是要給你擦眼淚。”付青邊說邊用袖子幫她擦眼淚。
兩人離得極近,喬寶琳聞到付青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