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呢?這個村子里曾經住的又是誰?」
我自言自語著收回手,抬頭望去,只看到殘破的屋檐和更高處蔭蔽的枝葉。
這個村子可以說是在天坑的最深處,植被也是最茂密的,如果一直生活在這里的話……怕是不見天日吧。
小龍在一旁強調他的觀點:「反正在這里的,肯定不四(是)人。」
不孤在我腳邊蹲下,托著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會不會是本來鏡墟里就生活著某個族類呢?什麼妖怪最喜歡住在石屋里,小龍,你知道嗎?」
他的大尾巴一直晃來晃去。
我擔心他這樣容易沾上泥土樹葉,正要提醒他把尾巴收起來,但低頭看見他的尾巴尖尖,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不孤的尾巴很大,毛發柔順又蓬松,如果在陽光下,純黑的皮毛會閃閃發光,揚起時尾巴尖尖會向下彎起一個弧度。
這個形狀……
我越看越入迷,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于是伸手去揪住了他的尾巴尖尖。
「啊……」不孤原本認真的神情陡然轉變,發出了小聲的驚呼,耳朵也立刻直直地豎了起來。
他不明所以又不敢亂動,只是輕輕地拽著我的衣擺:「曦曦,你……不要只揪那里,好癢哦。」
小龍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狐貍發情真辣眼睛,他這個目力本來不算好的蛇都要迎風流淚了。
我對這一切卻全無感知,只是皺著眉,一邊摩挲著手里的尾巴尖尖,一邊用力地想。
到底是哪里奇怪?
狐貍的尾巴……形狀……
「對了!是形狀!」
我猛地抬頭看去——果然,剛剛才看過的檐角,豈不就是這樣飛翹又下彎的形狀?
外形古樸,線條流暢。
正是一個簡單的狐貍尾巴的樣子。
我忍不住心神激蕩起來,低頭看了看不孤,他已經耳廓泛紅了,對上我的視線既委屈又可憐,但仍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來,毫無反抗的樣子。
小龍還是一知半解的樣子:「什麼形狀?」
我松開了不孤的尾巴,也不管他立刻就收了回去,徑自解釋道:「屋檐的形狀是狐貍的尾巴,這里住的是一群狐貍!」
「啥子東西?」
「啊?」
小龍和不孤都發出了不可置信的疑問。
不孤更是站起來,拿自己的尾巴與頭頂的屋檐作對比,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還翹著尾巴問小龍:「你覺得像不像啊?」
小龍沒理他,不過也卷起自己的蛇尾,努力模仿屋檐的樣子。
為確保猜想正確,我跑了好幾戶人家,仔細看了每一戶人家的檐角,雖然石屋大小不一,但檐角的形狀絕對是共同點。
如果住在這里的是狐貍,那麼他們與外界青丘肯定有聯系,說不定就有出去的辦法!
我有些興奮地回到不孤身邊,但不孤卻提出了疑問:「如果是狐貍,他們又為何要在這種地方生活呢?是被流放或是他們原本就住在這里?」
「不可能,從來沒得過這麼多狐貍被流放,你們青丘的狐族本來數量就不多。」小龍將蛇尾捋平,反駁道。
我點點頭補充道:「而且……如果真的是原本就住在這里的話,不會待在這種地方,至少也會選擇一個地勢平坦,能看到天空的地方。」
說到這里,我像被潑了盆冷水一樣愣住了,心里的驚疑越來越重。
不孤喊了我好幾聲:「曦曦?曦曦你怎麼啦,是不是鼻子還在痛啊?怎麼不說話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低聲說出我的結論:「他們是在躲什麼東西。」
與外界隔絕的鏡墟,最深的坑底,遮天蔽日的枝葉,圍繞樹根而建、被藤蔓覆蓋的石屋……
如果真的是有一群狐貍曾在此處生活,甚至組成了一個村落,那麼,他們哪怕不見天日也要躲避至此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是天災?
還是人禍?
10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
我們仍留在這個村落里,眼見四周越來越暗,便找了一戶還算完整的人家暫時落腳。
白晝時天氣尚暖,但一到夜里,涼意就一層層地涌上來。
于是,我又撿了些干柴做了個火堆。
小龍安靜地伏在我的膝上,兩粒紅豆似的眼瞳里映著跳躍的火光,忽明忽暗,應該是在為眼前的困境而沉思。
我倒是也想安靜地思考一下,可是,不孤一直在不停地喂我吃東西,我一邊嚼著風干的兔肉一邊奇怪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帶了這些?」
不孤往火堆里埋了幾個地瓜:「我娘從前就教我,出門在外一定要準備好食物,否則萬一找不到吃的就會挨餓啦。」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他的爹娘。
我看著他用火炭埋住地瓜,撕開兔肉的動作,想起平日里他做飯也很熟練,好像已經習慣一個人生活了,不由得問起:「你怎麼沒和他們在一起……我是說,你的爹娘呢?」
「死了嘛。」不孤又遞給我一條肉干,臉上還是笑嘻嘻的樣子,「他們外出遇上了大妖怪,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元丹已經碎了。
」
他說著說著還是垂下了頭,嘆了一口氣:「唉,碎了,我試過,已經補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