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瞬移至地面,不孤和小龍立刻將他前后圍住,不讓他靠近。
「是我。」黑袍人的聲音也很普通,說話不輕不重,被圍住了也十分從容,「數月前,我途經此地,發現這個鎮上鬼魅橫生,生氣正被人蠶食。」
小龍出聲:「都是陰鬼做的嗎?」
黑袍人:「算是吧,不過……陰鬼雖以人的生氣血肉為食,但一向膽小,尋常不敢惹出禍端。在陰鬼之外還有更兇惡的存在,我暫時摸不清頭緒,只能以咒解之,治標不治本。」
不孤的狐尾輕輕擺動:「那你到底是誰?」
黑袍人:「我只是個過路人,倒是你們,一狐一蛇,還有個非人非妖的石頭,實在有趣,原來六界壁障已經薄弱至此……」
他邊說邊轉身往外走。
我見他要走,心中焦急:「敢問閣下可有解救之法,這個小姑娘她才十四歲!」
「自然有,而且你早該知道。不過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你的命越來越短啦……」他快走出包圍圈,小龍欲攔,可他卻如一道霧氣一般,瞬間便消散在我們眼前。
但他的輕笑聲仍殘留在耳畔:「不用相送,我們還會再見的!」
此人來去匆匆,只言片語將我們的情況說得清清楚楚,自己卻無比神秘。
可我來不及深思,低頭去察看賽云的情況,小姑娘仍在昏迷。
她的發髻已經散開了,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替她將系發的紅綢帶收了起來。
我們把賽云帶回她的房間,其實我確實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那就是放血。
只是……
我嘆了口氣,問他們:「我放血能不能補充她流失的生氣?」
小龍沉默了一下:「……可能行。
」
我也知道眼下別無他法,便點點頭,讓不孤去找一把刀來。
小龍別過了臉,輕聲說:「剛才動靜那麼大,房子垮了都沒得人出來,我去看看他們咋個樣了。」
我回答:「你去看看也好,小心一點。」
不孤磨蹭半天,才找來一柄小刀,我見他欲言又止,也沒多管。
畢竟事不宜遲,正要用刀劃開手掌時,一旁的不孤又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咬著唇擔憂地看著我:「曦曦你身體也還沒好呢,而且……劃自己多疼啊。」
「可賽云性命要緊啊,沒事的,一點血而已,不算什麼。」我對他笑一笑。
「當然有事!」不孤忽然大喊了一聲。
我奇怪地看著他,搞不懂他為何如此激動:「我們現在是沒辦法,況且流一點血就能救賽云,這不是很好嗎?別鬧了,好嗎?」
不孤垂下了頭,又軟下了聲音,帶著哭腔似的:「我沒有鬧,你快要死了,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為了誰也不行。」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聽了黑袍人的話,害怕了。
我摸了摸他的狐耳,他的毛又順又軟,耳朵皮膚薄,捏一捏,還會發顫。
他耷拉著耳朵,不要我碰,像是在賭氣。
「好了,救人要緊。」我顧不上他,拿刀戳破了食指,因為戳得有些深,所以血滴得很快,順著賽云發青的嘴唇慢慢滲入。
不一會兒,她的臉色果然有所恢復,只有點發黃,但已經很正常了,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我摸了摸她的脖子,淤青也消散了。
及至此時,一直提心吊膽的我才松了一口氣,先前處于緊繃狀態還不覺得,現在一松懈下來,竟感覺有些頭昏腦漲。
我抬手按了一下太陽穴,站起身來卻有些恍惚,差點摔倒,還好我反應快,扶住了床柱。
不孤本來坐在另一頭賭氣,見我差點摔倒,便疾步過來,有些氣鼓鼓地說:「流了血,就不要亂動啦!」
我本來還好,但為了哄他,對他柔弱一笑:「明日繼續給我做炒豬肝吧?」
「不許笑。」他徑自嘆了一口氣,抱怨道,「好煩啊,你一笑我就沒辦法繼續生氣了。」
我笑得更開心。
他按著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用袖子沾水,給我擦了擦太陽穴:「血都沾到臉上了。」
我指尖的血還沒結痂,故意逗他玩兒,伸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現在你臉上也有了。」
「曦曦啊……」不孤半蹲在我腳邊,捉住了我的手。我還在笑:「干嗎?不喜歡啊,不喜歡給你擦掉。」
他搖搖頭,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含住了我還在滲血的指尖。
我頓時愣住了。
他的尾巴還沒收回去,時不時地在我腿上輕蹭,耳朵也微微立起來,一雙眼睛明亮清澈,無辜又天真,專注地把我望著。
他的眉心有一點嫣紅,冷漠薄情的俊容陡添了幾分柔艷。
讓人……想弄哭他,看他眼尾泛紅,期期艾艾地落下淚來。
指尖的傷口很深,但他的舌頭很軟且溫熱。
裹著我,輕輕地舔舐。
像一只小獸,為某人付出一切天真和依賴。
不知過了多久,他張嘴吐出了我的指尖,用尾巴給我擦干凈。
毛茸茸的尾巴尖尖繞著我的手,靈活又順滑,像一尾調皮的小魚,我下意識地抓住了。
他本來正低頭給我認真地擦手,被抓住后猝不及防地輕哼出聲,然后抬頭對我嗔視。
啊,果然眼眶泛紅了。
太敏感了吧。
他輕輕晃了晃尾巴:「每次你一摸就癢癢的,好奇怪哦。
」
我松開手,想笑,但笑不出來,只覺得頭昏腦漲,簡直像君王被美色迷了眼,春宵一度,不想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