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像一具玉雕的人像,沒有生氣。
我替她把手放進被子里,這麼熱的天,蓋著這麼厚的被子,她的手竟比我的手暖不到哪里去。
發覺這一點,我心里更加難過。
不孤挪到我的身邊,用臉蹭了蹭我的肩膀:「曦曦,你別傷心呀……賽云一定會好的。」
我知他好心安慰我,便輕輕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陰鬼多在晚上出現,這幾日,我們要警醒一點,以防不測。」小龍站起身,看了一眼不孤,「你也是,別睡得太死。」
不孤委屈地扁嘴:「哪有,我明明很容易醒的……」
小龍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不孤本來陪我坐著,但忽然想到什麼,也站了起來,對我說:「曦曦,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然后還不等我回答,他便急匆匆地追出去了。
我看著他著急忙慌的背影,有些不解,但也隨他去了。
可說是馬上回來,過了許久他也沒回來。
因為陰鬼一事,李大夫怕人多口雜,又生是非,便閉門謝客,暫時不看診了。
醫館里,除了我們三人,就只有李大夫、賽云和廚娘,賽云又正在昏迷。
所以,吃飯時,大家都聚在賽云房間的外間,以便隨時察看她的情況。
但這一晚,不孤并沒有在飯桌上出現。
我挑眉看了一眼對面的小龍。
他其實最不需要天天吃飯,坐在這里,也只是裝個樣子。他那碗里,飯少得我都能數清楚有多少粒米。
可不孤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的,從沒見他少吃過一頓飯。
李大夫倒比我先開口:「龍二公子怎麼沒來?」
我看著小龍,也等他回答。
小龍:「他下午吃了許多糕點,這會兒還沒餓,還在消食。
」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像平常一樣,但我卻看得出來,他的不對勁。
不孤肯定不是因為吃多了才沒來。
他胃口一向很好,別說幾塊糕點,就是吃下幾只雞,也不至于到要消食的地步。
但李大夫不疑有他,說:「原來如此,若實在不好,便來找我,取點克化的藥丸吃吃就好。」
小龍微笑:「那先多謝李大夫了。」
說完,竟還不著痕跡地瞪了我一眼。
……關我什麼事?
我滿懷疑慮地吃完飯,找到小龍:「你們怎麼了,不孤去哪兒了?剛剛你為什麼瞪我?」
誰知,小龍的態度很古怪,像是無語,又像是咬牙切齒:「我把他打了一頓。」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出,小心翼翼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們……為什麼打架?」
「哎呀!他……」小龍抓了一下頭,憋了半天才說,「你反正離他遠點,我覺得他腦殼出毛病了。」
「他不是一向都這樣嗎?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怎麼還和他認真了?」
「他真的有病!」小龍徹底崩潰了,抓著我的肩膀,晃了兩下,「你曉得不,他說要和我做夫妻!」
「……啊、啊?夫、夫、夫……」我被他這話驚得半天回不過神,「夫什麼?」
「夫妻!」小龍松開我,在原地繞圈,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他不曉得發啥子瘋,今天從賽云的房里出來,他就跟著我轉,搞了半天,他突然問我,能不能和我做夫妻。」
「然后……你就打他了?」
小龍無比驚訝地盯著我:「難道這還不該打?」然后又說,「我都不曉得他哪兒來的這種想法,小曦,你說他是不是被啥子狐貍精附身了?」
說著,他又搖頭自我否定:「他自己就是狐貍精啊,咋個會這樣?」
哪兒來的這種想法……我忽然想起我之前為了拒絕不孤和我睡覺的要求,胡編亂造的那些話。
天,不會真是因為我吧?
我說性別不一樣不能做夫妻,他就跑去找小龍,要跟他做夫妻了?
我有些心虛地笑起來:「那個……你沒下手太狠吧?」
小龍翻了個白眼:「沒死。」
我一邊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一邊悄悄地從小龍眼前溜走,生怕暴露我這個罪魁禍首的身份。
17
但小龍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叫住了我:「對了,小曦……你走那麼快干什麼?」
我已走出好幾步遠,聞聲只能僵住,頭也不回:「啊哈哈我只是,那個……困了,對,困了,想早點回房睡覺。」
「你反應咋那麼奇怪?」小龍從我身后探過頭來,與我面對面,仔細端詳著我的表情。
「我還好吧,不奇怪啊……」我敷衍著,猛地意識到不對,他離我好幾步遠,怎麼與我面對面的?
我回頭一看,嚇得差點丟魂:「喂!你怎麼把脖子拉得這麼長?」
小龍身子仍在原地,但脖子憑空拉長,所以,他的臉才能與我面對面。
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左右晃了晃,神色輕松:「我是蛇嘛,脖子長一點很奇怪嗎?」
蛇的脖子長當然不奇怪,我甚至都看不出那長長的一條哪里是脖子,但是!
你現在是個人形啊大哥!
人的脖子這麼長就太詭異了好嗎?
「……」我低頭捂眼,不敢再看,怕看多了待會兒回去做噩夢,只能無奈道,「你快變回去啊,萬一被人看到了,會被燒死的!」
「哦,好嘛。」小龍的頭在空中轉了一圈,倏忽間又縮了回去。
我幾乎能聽到骨節摩擦的聲音,咯吱咯吱——簡直令人牙酸。
「我剛剛想起個事,你還記不記得,死狐貍說他進鏡墟的時候好多歲?」小龍終于肯挪步,親自走過來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