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無言以對:「這……」
滿室沉默,只能聽到賽云的抽泣聲——她大概也猜到李大夫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廚娘,是廚娘。」不孤手指的律動停下了,認真分析,「陣法能查探出非人的東西,可李大夫的消失我們毫無察覺,那就只有凡人。如此深更半夜,外人不會進來,只有醫館里的人,那不就是廚娘?」
他抬頭看向我,眼睛亮亮的,好像在等我夸贊他似的,還追問道:「我說得對不對,曦曦?」
不孤的推論在隨后得到了證實。
廚娘不在了。
「那會不會是他們兩個一起被帶走了?」我提出疑問。
畢竟,據賽云所說,廚娘是鎮上的住戶,來醫館幫忙也有些年頭了,鎮子不大,說來說去,她與李大夫說不定還能攀得上親戚關系,實在沒道理做這種事。
而且,她怎麼能在深夜把一個成年男子悄無聲息地帶走呢?帶走又干什麼去了?
「會不會……」小龍聽出不是自己技藝不精,精神也振作了起來,參與討論,「我只是假設一下,會不會是他們兩個私奔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流淚的賽云,毫不留情地對他翻了個白眼:「大哥,你勉強做個人吧!誰會拋下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突然和人私奔啊?」
小龍不服氣地嘟囔:「……如果是私奔的話,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我愣了一下,竟然有一瞬間差點認同了他的說法,但馬上回過神來,低聲警告:「總之,李大夫絕不是那種人,你別說這種不著調的話,待會兒賽云聽到了怎麼辦?」
小龍自知理虧,也不敢再亂說話。
不孤一直挨著我,聽了半天,此時好奇道:「私奔是什麼?」
我一時反應不及:「啊?」
不孤以為我沒聽清楚,略微提高了音調,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道:「私奔……是什麼?」
我盯著他那雙求知若渴、純潔無瑕的眼睛,張開嘴巴又合上,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但是也不敢亂解釋,怕像上次那樣,惹出誤會來。
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小龍不知何時,竟溜到了院子里,在賽云對面干坐著,搞得賽云都有些不知所措,哭不下去了。
賽云抽抽噎噎地問:「龍、龍大哥,你怎麼了?」
小龍搖頭,一板一眼:「沒得事,你繼續哭你的嘛。」
賽云:「?」
「曦曦?」不孤把臉湊近,捉住我心不在焉的眼神,「你看著我呀,什麼是私奔啊?」
他離我太近,時時刻刻都黏著我,以至于我身上幾乎也浸滿了他的味道——百花爭妍在陽光下盛放,誰也說不清楚,那樣甜、那樣暖的香氣到底來自百花中的哪一朵。
不是花。
是九尾狐啊。
我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就是一雙有情人攜手赴歡緣,除此之外,世間萬物都是虛無。」
「啊,是這樣啊。」
眼前已經長出第二根尾巴的狐貍忽然對我瞇著眼睛笑起來,既狡黠多情又天真直接,他的柔唇如蜜,在我唇邊輕輕地貼了一下,然后小小聲地說:「那我正在和你私奔哦,曦曦。」
此時此刻,他的笑容,真是不負九尾的血統——迷得人神魂顛倒。
我想反駁,想解釋,但最終,竟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短音。
「嗯。」
19
過了一會兒,我才從不孤如水的眼神中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走到院子里,安撫了賽云幾句,然后對小龍他們說:「李大夫和廚娘的失蹤在我們的意料之外,這也是我考慮不周,總之現在必須要盡快找到他們,不能再守株待兔了。
」
小龍表示同意,不孤也沒有意見,我看向賽云:「賽云,你們在鎮上可還有別的親戚,現在情況不明,不如你先到親戚那里暫避一段時間,我們一定……」
但我話還未說完,賽云便打斷了我:「不,姐姐,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我感到為難:「這……可是你身體才好,況且此行危險,我們不一定能保護好你,聽話,賽云。」
「姐姐,我知道我沒用,可是,我爹現在下落不明,我怎麼能安心躲在家里?求你,帶上我一起吧,我、我還可以給你們指路,絕不會拖后腿的,求你帶上我吧。」賽云神情焦急,抓著我的手臂苦苦哀求。
我望著她小臉兒上道道淚痕,一時也下不了狠心去拒絕,可我自己已是無自保之力的累贅,怎麼好做主再帶上賽云。
賽云見我不應,又向小龍和不孤投去哀求的眼神,嘴里不住地說:「求求你們了,哥哥,帶上我吧,我一定會聽話的,求求你們了……」
不孤只看著我,等我的回答。
正當我陷入糾結時,小龍忽然站起身來,對我說:「算了,帶上她吧,我會看好她的。」
賽云立刻欣喜若狂地擦去眼淚,不停地對小龍鞠躬:「謝謝,謝謝龍大哥。」
半炷香后,我們跟著李大夫的氣味來到了文曲街,我抬頭看了一眼,暗紅的牌樓已在歲月的風雨中斑駁,唯有堅硬的木架矗立不倒,在黯淡的星光中顯露煢煢之影。
小龍悄悄探出了分叉的舌尖,細細地收集著空氣中的氣味,但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皺著眉,搖了搖頭:「味道太淡,我有點聞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