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小龍又問:「不過你也聽瞎子說了,你這個九尾好危險哦,萬一有大妖來害你,咋辦?不然你還是躲起來算了,反正你在外頭也沒啥子事情做。」
不孤立刻反駁:「我不要!」
小龍不解:「啊?為啥子啊?」
不孤很認真地回答:「曦曦怎麼辦?她的事情還沒解決,如果我躲起來了,她就一個人啦。」
「……哎,也是。」小龍嘆氣,抬起手臂搭在不孤的肩膀上,用力摟了一下他,「不過我一直想問你,你對她為啥子這麼上心?雖然你們在一起睡了一些時日,但,咳咳,也沒得啥子實質性進展,對你來說,她畢竟不是母狐貍,還解不了你發情的苦。」
「這跟我發情有什麼關系?」不孤瞪了小龍一眼,又恨恨地推開他的手,自言自語,「我才不在乎曦曦是什麼,狐貍也好石頭也罷,反正我就是不要和她分開。」
小龍翻了個白眼:「又沒得人喊你和她分開,但是你稍微動一下你那個豬腦殼,依瞎子的意思,她變成石頭不曉得好久才能醒過來,不變成石頭又要遭大難……」
「所以……」不孤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悶悶的,有些無助,「我一定會失去她了?」
我猜,他現在一定紅了眼眶。
小龍用手肘撞了一下不孤:「其實也無所謂嘛,反正她都會醒的,不如我們離開人間,找個地方躲起來,她要是變回石頭了,我們就等她噻。」
不孤似乎心動了:「可以嗎?」
小龍陪他繼續蹲了一會兒,說:「你好好想一下,跟她也商量商量,看她怎麼說。」
說完就走了。
我聽到他的腳步遠去了,才完全推開窗戶,只見不孤沒精打采的背影,如果有耳朵,一定都耷拉下去了。
我敲了敲窗欞,他聞聲轉過頭來,臉色一下就明亮起來了,快步沖到窗邊:「曦曦!」說著又瞇著眼睛笑,「你醒啦。」
我對他彎唇微笑:「又讓你擔心了,抱歉。」
「……沒什麼啦,一點都不用抱歉。」他卻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耳朵,又看著我皺眉,「你的臉色好差哦。」
我搖搖頭,示意他不用在意:「對了,賽云他們呢?」
「在廚房,馬上要吃飯了……哦!糟了!」不孤忽然跳起來,有些著急忙慌地說,「曦曦你先等一等,我給你熬了野草母雞湯!」
說著,他就急匆匆地去廚房了。
我站在窗邊,不由得扶額。
久違了,關于雞的一百零八種做法,至于野草母雞湯——他一向把藥材統稱為野草,大概是山參、當歸之類的吧。
我換了衣服,稍作梳洗,正對鏡綰發,但有一縷發絲打結了,所以費了些功夫。
不孤回來時,我正好梳好頭發,他放下盛雞湯的瓷盆,笑道:「曦曦你梳得真好。」
「過了啊。」話雖如此,我卻忍不住笑起來。
他夸人的語氣總是那麼夸張又真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梳了多麼復雜的發型,其實只是簡單地用簪子綰了一個髻而已。
走到他身邊,看到他的腰帶系得亂七八糟,要松不松的,幸好沒真的松開。但因為腰帶沒扎緊,衣裳又只有那麼兩層,以至于一小片胸膛都若隱若現。
我輕輕嘆氣,順手給他理順腰帶,重新系結:「你怎麼總是學不會?」
「系上就可以了嘛。」他低頭看著我打結,為自己辯駁,「做人好難哦,還要穿衣裳,我當時學了好久才學會該怎麼穿。」
聞言,我不禁沉默了一會兒,才狀若平靜地問道:「不孤,你更喜歡做狐貍還是人?」
不孤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狐貍啊,我本來就是狐貍嘛,做狐貍梳毛就可以了,還不用每天都穿衣服梳頭發。」
我輕輕地點頭:「嗯。」
系好腰帶,我坐下喝湯,用勺子撈了一下,果然是人參。
不孤在一旁督促:「要一整根都吃完,賽云說這是大補的草……雖然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野草根根也可以大補。」
雞湯做得很鮮,有一股清淡的藥材味,不過我也比較懷疑,這種大補的藥材對石頭也起作用嗎?
但為了不浪費不孤和賽云的好意,我還是非常配合地吃完了一整根人參,連小須都沒放過。
不孤趴在桌子上,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放下碗:「你為何一直看著我?」
不孤彎著眼睛露出比陽光還亮晶晶的笑意,不答反問:「湯好不好喝呀?」
「嗯……挺好的。」我也想學著他大聲贊美幾句,但到底還是說不出來,只能干癟地點頭。
「嘿嘿。」他滿意地笑了兩聲,「那就好。」
說完,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要收碗:「曦曦你醒了就出門走一走吧,賽云也很擔心你,李大夫已經醒過一次啦,哦對了,還有那個生姜梨子姑娘也沒什麼大礙了。」
「什麼生姜梨子啊,人家叫姜黎。」我無奈地糾正他,又道,「長隱呢?」
不孤皺了皺鼻子:「他啊……不知道去哪兒了,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他也跟小龍一樣不吃飯的。」
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太喜歡長隱,總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但我最后在后山的竹林里找到了長隱。
他站在青翠竹林里,正仰頭看著什麼,陽光熙熙,透過交疊的竹葉,在他的黑袍上灑下光斑點點。
風吹過,竹息清潤,浸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