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我往房里走,邊走邊回頭,「這樣以后無論你在哪里,我都能順著氣味找到你。」
什麼啊,怎麼聽起來好像狗找肉骨頭一樣。
我笑著反問:「剛才不是還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怎麼又要找我了?」
他摸了一下耳朵,沖我笑:「對哦。」
我回了房,不孤也跟著走了進來,看見柜子上放著一本書,拿起來翻了一下。
這是醫館的書,大概是誰隨手放在這里的,我之前翻過,只是一些藥材注解。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孤竟然看得津津有味,我覺得詫異:「你看得懂嗎?」
「一點點啦。」他有些不好意思,把正在看的那一頁給我看,「我不認識這些字,但是認識這些圖畫,這畫的是不是紫蘇?」
我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對的。」
不孤翹了翹唇角,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
因為只看圖畫,所以他翻得很快,遇到不認識的藥材,還會來問我。我告訴他名稱后,順便教了他藥材名怎麼寫。
沒有紙筆,他用指尖沾水在桌上寫,一筆一畫,邊寫邊讀。
我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我之前沒想過教他認字呢?
之前在鏡墟的時候只教他寫過我和他的名字,那也只是興之所至,我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思及此處,我坐到他身邊:「不孤,我教你讀書,好不好?」
他開心地對我點頭:「好啊。」
我也跟著開心起來問他:「你想先學什麼?」
「雞!」他大聲道,「我吃了好多只雞,但是從來不知道它們的名字怎麼寫,好難過。」
你有什麼可難過的啊,難過的應該是那些被你吃掉的雞啊。
我腹誹了一下,便教他寫「雞」字。
水干得很快,而且不太明顯,所以我寫了很多遍,不孤才學會,但也只是會寫大概的樣子,有些筆畫總是漏掉,怎麼寫都差一點。
可他一點都不氣餒,一遍寫不好就寫兩遍,直到完全寫對為止。
我在旁邊陪著他寫,隨口問道:「你怎麼那麼喜歡吃雞啊,做菜也總是各種雞。」
他一邊低著頭認真練字,一邊回答:「我娘死前給我做的最后一頓飯就是雞,用一只很嫩的小雞燉的湯,可我怎麼做,都做不出那個味道。」
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可不孤似乎并沒有特別悲傷的感覺,甚至還抬頭對我微笑:「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和娘一樣燉出特別好喝的雞湯。」
「其實……」
我想說,其實你燉的湯已經特別好喝了。
但轉念一想,那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誰能復刻記憶呢?記憶無法復刻,所以,即使他做得再好,對他來說,也完全不是母親的那個味道了。
于是我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點頭:「嗯,你一定可以的。」
不孤學完了雞,又學湯。
寫著寫著,他問我:「對了,曦曦,我們離開這里之后,你想去哪里啊?」
我想了想:「人少,比較安全,能讓你好好長出尾巴、安心修煉的地方吧?」
「嗯……」他皺了皺眉,「小龍比較了解六界的情況,還是去問問他好啦。」
我們正閑聊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我起身打開房門,發現門外是賽云,她穿著身桃紅的裙子,這顏色很鮮亮,尤其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襯得她的臉蛋紅潤而有生氣。
我驚喜道:「這裙子真好看,之前沒見你穿過。」
賽云笑瞇瞇地說:「是新裙子,爹剛才見了也說好看呢。」
我關心地問:「李大夫又醒了嗎,他感覺如何?」
「挺好的,爹聽說妖怪都跑了,很高興,專門叫我帶你們去街上玩兒。」賽云說著又來抱著我的手臂,搖晃著撒嬌,「姐姐,你們明天就走了,我還沒帶你們去玩兒過呢。」
我當然不會拂逆小姑娘的好意,摸了摸她的頭:「好,那就拜托你啦。」
說著,賽云探頭往房間里看了一眼:「咦,龍二哥在你房里啊,那我們直接去找龍大哥吧,哦對了還有姜姐姐,還有那個……」
她使勁兒想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想起來,有些困惑地敲了敲腦袋:「奇怪,還有誰,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我心神一凜,不動聲色地問:「家里還有誰啊?」
「好像沒有……但是好奇怪,我總覺得應該還有一個人來著。」賽云搖了搖頭,「算了,大概是我糊涂了,我們出門吧?」
我心里知道,她說的應該是長隱,他們是見過的。
可她這模樣,似乎只對長隱有個隱約的感覺,完全不記得他的存在了。
長隱,長隱,果然是人如其名嗎?
23
隨后,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大街上,街旁開了些店鋪,吃的用的還算齊全。但今日不是趕集日,加之午后炎熱,街上行人寥寥,因此店里也有些冷清。
賽云拉著我一頭栽進了胭脂店,不孤他們也跟了過來,店主是個老婦人,正坐在桌旁研磨花瓣。
賽云先打了招呼:「月婆婆您近日可好?我帶了好多朋友來找您玩兒。」
月婆婆的臉上皺紋深深,但頭發梳得十分齊整,衣衫樸素卻干凈整潔。
最有趣的是,她的鬢邊還插了一朵秋香色的絹花,嬌花與白發相映襯,竟絲毫沒有不倫不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