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逢春待我很好,從前到現在,一直是這樣。
他說:「我已知女媧的去向,當年女媧突然消失,是因為她發下宏愿,除非天地相合,否則再不現世。」
我感受著他給我的溫暖,整理思緒:「可她如此倉促避世,是為了什麼?」
女媧乃大能者,發下如此宏愿,必有天道約束,除非誓言應驗,否則無人可知她身在何處。
逢春:「避世……若天下太平,何須避世?」
我心念轉動,意識到逢春的言外之意,女媧不是在避世,她是在避禍,什麼樣的禍事,能危及女媧?
我喃喃自語:「是天帝,他對女媧有所企圖,女媧才不得已借助天道的力量約束他。他的衰弱,六界的動蕩,生氣消散……」
想到這里我又卡住了,若他是在收回六界壁障的力量來減緩衰弱,可人間也不至于凋零至此,他要丹芝他們的神魂做什麼?南海雪玉又是干什麼的?
我想得頭痛,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若想不清前因后果,我就無從下手,而天帝如此強大,沒萬全之策,只能是以卵擊石。
「小曦。」逢春輕輕地捉住我的手,「你的情緒太不穩定了,這不像你,你今日還見了誰?」
「我……」我愣愣地看著他,他的眼睛慈悲而憐憫,像海一般包容萬物。
他在靈山,看盡人世掙扎,比我更懂生離死別,七情六欲。
我沒法撒謊:「我見到了……」鬼使神差地,我用了那人曾說過的一個詞,「一個故人,他身上有妖魔之氣,我不懂。」
逢春的時間要到了,他的身形正在逐漸消散:「故人啊,要好好珍惜。」
我懂他的意思。
若是故人,就要藏好,千萬別被發現。
「找出天帝的真正意圖,截斷他所有后路,才能早日還六界一個安寧。」逢春的話語也逐漸飄忽,「在此之前,小曦,要記得忍耐。不要害怕,我在靈山,也在你身旁。」
我看著他離開,蠟燭熄滅了。
每次天帝召我,我便燃燭——這是我和逢春約好的。
我們并不常見,但每次相見,我都感到溫暖,至少我不是一人在孤身掙扎。
正如逢春一樣,還有很多人在我身旁,雖不得相見,但彼此是親近的。
只是,那突然冒出來的人卻是個突發狀況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突發的狀況還不止這一件。
兩月后的某天,天界的升仙道,一黑一白兩道神光刺破上下,即使是地處偏遠的我,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兩道神光內的人影。
升仙道是下界飛升天界的唯一通道,經此而過,便正式有了神階,無論原來根腳如何,都已可稱作仙君了。
可升仙道已有近一千年沒動靜了,如今一來就是兩個……我踏空而出,踩著山刃遠眺,發現竟兩個都是妖族。
一黑狐,一白龍。
不知為何,我心中頓感不妙,下意識地去往了升仙道的方向。
這動靜如石子投湖,打破了天界的平靜,不斷有閑得無聊的仙子、仙君從各處匯聚到升仙道。
「百花姐姐,你也出來了,你那蘊陽花不是半刻都離不得人嗎?」
「花兒可以再養,熱鬧過了可就沒有啦。」
兩個仙子相視一笑,攜手同行。
我認識其中的百花仙子,她大概是天界公認的美人,面容雍容典雅,眼波清澈,她所穿的百花仙裙尤其花團錦簇,向來深受各位仙子的追捧,卻沒人能穿出她那樣的大氣華麗。
但她在自己殿里,最愛穿素衣長裙,說是簡樸方便,好走動。
嗯?我地處偏遠,怎麼知道這麼多?
因為……我認識她的相好。
正當我用余光打量美人們時,兩位仙子卻主動迎了上來,對我行禮:「青息上神。」
我穩住表情,忍住對她微笑的沖動,微微點頭:「仙子不必多禮。」
百花道:「難得見上神出門,也去瞧熱鬧嗎?」
我:「嗯,許久不見新人了。」
百花笑道:「那我們斗膽與上神一道去看看。」
我:「仙子不必多禮。」
百花長相出眾,性子也長袖善舞,我與另一位仙子從不認識,有了她,竟也絲毫不覺尷尬。
路程雖遠,對眾仙來說也是彈指間。
我們到達現場后,寬闊的升仙道前,已站了許多人,看到我的出現,一些人撐著笑臉行禮,一些人視若無睹。
我倒也無妨,獨占一方,眼神不經意從人群中滑過,看到正與百花嬉笑的風神狂林,他抬眼與我對視,含笑點頭:「見過上神。」
我盯了他一會兒,才冷淡點頭:「嗯。」
升仙道還未完全打開,兩位新人仍在通道之內,從下界飛升上界,從肉體到神魂,都將經受前所未有的淬洗歷練。
據說,從前也有經受不住的,還沒等到通道打開,就修為受損,重新跌落下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升仙道本身就是一種考驗。
那條白龍須發僨張,龍角橫枝,眼珠通紅如玉,氣勢威嚴,只是從它還未褪干凈的尾巴可以看出,它本是一條長蛟。
原本的鱗片寸寸剝落,血肉模糊,又迅速被新的龍鱗覆蓋,如披上銀雪戰甲。
每一滴血都在神光中蒸發,重新融入它的體內,化為自身的力量。
大約是痛得狠了,它仰頭發出一聲龍吟,回音悠長,在場眾人都退到升仙道之外,凌空俯瞰:「白龍黑狐,都是許久不曾見過的,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