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有必要練練用嘴叼人的功夫了。
幸而書生還算清醒,向大夫報告癥狀:“我家娘子方才突然面無血色地暈倒,并非中毒,也無受傷,呼吸正常,只是一盞茶過去了,還未醒轉。
大夫一口氣終于緩了過來,總算有個聽得懂人話的正常人。他上前察看了一番,見范輕波臉上漸漸開始有血色,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氣,想來問題應該不大,不然今日他恐怕走不出這院子了。而后蹲□,頓了下,“呃,這位公子,老夫要把脈。
書生點頭示意,“請。
大夫一滴冷汗又落了下來,他錯了,這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公子,你的手。
書生才發現自己攥著范輕波的手腕,令大夫無從下手,趕緊松開,又叮嚀了句:“你輕點。
大夫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把個脈有多重?能有他緊緊攥著重嗎?默默伸出手,終于搭上了脈,咦,這脈象……再三確定之后,收回手,抬頭道:“這位夫人的脈象……”
“很奇怪對不對?”范秉打斷大夫。
“這其實……”大夫再度開口。
“我就說很奇怪!”范秉再度打斷。
圍觀眾人面容抽搐,大夫也頗為尷尬,連書生都看不下去了,“守恒你讓大夫把話說完!”
大夫又擦了一把汗,道:“這脈象……”驚弓之鳥般頓住,警惕地看了眼范秉,確定他沒有搶話意圖后才繼續道,“這脈象圓滑……”
“脈跳流利,毫不澀滯,如盤走珠,往來之間有回旋前進之感,著實怪異。
這次真不關范秉的事,是書生插話了。眾人默默望向他。
泥像也有三分火,老大夫摔袖子了,“你這是玩老夫呢吧?都看出脈象了還要老夫作甚!”
“就是這會滑會跳的脈象太詭異才找你啊大夫!”書生范秉異口同聲道。
“你們——”老大夫跳著腳,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卻聽得身后一個聲音道:“會滑會跳,莫非是喜脈?”
“哎喲喂,可算來了個明白人啦!”老大夫狂喜,幾乎要老淚縱橫了,轉身就想握住說話人的手喊親人,卻被兩道人影迅速撞飛,幸而被幾個大俠扶住,定睛一瞧,原來方才說話的竟是昏迷的那人。
“娘子!”“主人!”
書生范秉二人爭先恐后飛撲過去,卻被范輕波一人一掌拍開。
她撐著坐起來,探出頭連聲喊道:“大夫,哪位是大夫?”
老大夫躲在眾人身后,說什麼也不愿意再靠近那兩個男人那邊了。
范輕波方才昏昏沉沉間也將自家這兩個囧貨的行為聽了個大概,見狀只得扶額道:“書生,犯病,你們乖,先出去好不好?”
“可是……”這二人擔驚受怕了半天好容易她醒過來了,哪有就這麼離開之理?
范輕波臉一皺,露出痛苦神色,虛弱道:“哎喲頭好暈,習武之人陽氣太重我受不住,你們快把這些有武功的都帶出去……”
“哦好好,娘子你等著,為夫這就把他們都趕走!”
書生范秉二人領命而去,前腳剛踏出房間,范輕波就臉色一整,沖著縮在一旁余悸猶存的大夫喊道:“大夫快!關門!別讓他們進來!”
大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即以與年齡完全不符的速度力度矯健度飛奔過去把門閂上。
門外,書生趕完人,突然想起什麼,身形滯住,“守恒,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
范秉全身僵住,“好像是什麼……”
兩人不約而同向對方投去遲疑求證的視線。
書生一臉凝重,“守恒啊,為師自己是沒什麼啦,但好像很多時候很多人都說為師腦里子想的東西跟正常人不大一樣。
范秉也是一臉凝重,“首先,針對你的第一句話,我要鄭重聲明,那不是‘好像’,是‘真相’。其次對于你的第二句話,我想說,雖然不知道你腦中那個喜脈是什麼,但據我所知喜脈這玩意兒只有一種解釋。
二人陷入沉默,彼時秋風漸漸,卷起枯葉滑落二人袍袖之間,倍增蕭瑟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老大夫從屋內出來時,看到此二人還是呈風中石化之姿。老大夫雖對二人顛三倒四行徑有些芥蒂,卻還是隔著遠遠的,頗有職業道德地道了一聲:“恭喜恭喜。
說完,再次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齡的速度一溜煙跑了。
書生與范秉這才如夢方醒,對看一眼,終于爆出一陣震天徹地的歡呼雀躍。“我要當爹啦!”“我要有小主人啦!”遲到的狂喜沖昏了他們,二人忘形地拉著手又蹦又跳,手之舞之,差點喜極而泣,竟在院中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回院子里的他們倒是熱鬧了,輪到扶著腰倚在門旁的女人蕭瑟了。
范輕波摸著還不明顯的肚子,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啊孩子,你娘可苦逼了,懷孕了都沒人理。
嘴上說得哀怨,臉上卻是壓都壓不住的滿足幸福。
此時此刻,她頭一次對地府判官沒有抱怨沒有吐槽,唯有滿心的感激。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恰恰是那個時刻,她附身重生,然后才有這樣的緣,遇見范秉,遇見書生,遇見腹中這個生命,何其幸運。
院中那兩位看起來傻缺到無以復加的人,加上腹中這個尚不知性別的小生命,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都擁有了,都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