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下樓,隱約聽見雅間里眉山君在破口大罵:“傅九云!你每次都來遲……”
后面的話再也聽不見,她出了酒樓,見滿大街的人,不由滿心喜悅。她的相公,一定就在這人群里藏著!她要把他找出來。
前面那個穿黃衫子的小帥哥就不錯,面如滿月,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個能吃苦的。
對面巷子里那青袍子的也不錯,頭發黑,肩膀寬,走路虎虎生風,絕對好用。
還有……還有……她雙眼突然一亮。
拐角那棵歪脖子樹下站著的男人,背影真是美啊。一身很普通的淡青長衫也能被他穿得鶴立雞群,黑亮黑亮的頭發,一看就知道元氣充沛。那窄腰,那寬肩,充分顯示此人肌體有力,絕不是好吃懶做的米蟲。
滿大街那麼多人,她一看到他,就覺得所有人都變成了浮云。
辛湄理理頭發,順順衣服,摸摸錢袋。很好,外表沒有問題,錢袋也沒問題。
她走過去,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這位公子,本人是辛邪莊的辛湄,身份來歷清白,性格外貌良好,有空和我聊聊人生理想和婚姻大事嗎?”
這位美男沒有回頭,隔了一會兒,他說:“我是很想和你聊聊打暈斯蘭,私自逃走的大事。”
呃?
辛湄瞠目結舌看著他轉身,這把絕世名刀的刀鋒又一次對準了她。她慌了,倒退三步,四處張望試圖找條秘密小路逃亡。
他一揮手,一張符紙勘勘落在她額頭上,霎時化作一條流光溢彩的帶子,往她腰間一栓,帶子的另一頭握在了他手里,瞬間又化作虛無。辛湄只覺整個人不由自主停住了,無論如何也退不了一步。
陸千喬走到她面前,臉上居然極其少有地浮現出一絲笑意,只是……只是笑得她好心驚膽戰啊!
“抓到你了。”他說。
“你你你要怎麼樣?”辛湄驚駭之下開始結巴。
他輕輕一扯,她身不由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拖著往前挪兩步。
“這叫捆妖索,往常都是用來擒拿窮兇極惡的兇妖。”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今天連聲音里都有笑意,不過絕不是那種和煦溫柔的笑,倒像是冷笑,帶著赤果果(注)的嘲諷,“如今套在你身上,休想再逃走。”
辛湄卯足了勁掙扎,奈何背后仿佛放了一座銅墻鐵壁,掙得她都累了,索性放棄。
“你你你怎麼找到我的?”在多如繁星的城鎮里找一個人,不亞于從沙灘里尋一粒砂。
陸千喬轉身邁步,她也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三步遠的地方隨之行動。
“自你打暈斯蘭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他淡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想看你跟什麼人接觸。如今知道你的身份了,辛邪莊的大小姐。”
辛湄只覺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不許你找我爹的麻煩!”
他沒有說話,只是信步往前走,看方向,似乎是她剛才出來的那個酒樓。
辛湄有點心慌:“你要去哪里?”
“那個叫眉山的窩囊仙人在酒樓里吧?”
她大驚失色,趕緊抱住他的胳膊使勁攔住:“你你你要去殺仙人?!我根本沒和他說云霧陣的事!”
陸千喬低頭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的臉,她立即閃電般放開他,把兩只手規規矩矩放在背后。
“我找他有事。”
面癱君拽著驚慌失措的小白兔進了酒樓。
*
注:其實應當是赤luoluo,不過晉江把后面的字屏蔽了,只能用這個詞替代了。
并非別字,亦木有故意搞笑,真是無奈啊……
千喬的心事
酒樓三層雅座,竹簾青碧,酒香四溢,陸千喬揭開竹簾,不由一愣——眉山君不見了,只剩一個陌生男子,斜斜倚在矮桌前斟酒,見他二人突然闖入,不驚不怒,不過淺淺一笑。
“啊……”辛湄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什麼別的,眉山大人不在,留下來的這個男人,是叫……傅九云吧?
“眉山已經溜了。”他像看好戲似的,慢悠悠吐出幾個字,“你們來遲片刻。”
陸千喬從不廢話,轉身便走,不防傅九云在后面又道:“等一下,找他何事?”
“與你無關。”
竹簾一晃,人已在外。
“我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讓竹簾外那個滿身冰霜的男人停下了腳步。傅九云從竹簾里探出一顆腦袋,滿不在乎地笑:“答應我一個條件,就告訴你他住哪里。”
……
春風卷著花兒飄進窗戶,辛湄忍不住打個呵欠,對面響起傅九云溫柔的聲音:“別動,還沒畫好。”
她只好渾身僵硬地重新擺好姿勢——站在窗前,拈一枝桃花笑得臉頰酸疼。
剛才他們明明說好了談條件,她都做好兩人一打起來自己就找個機會開溜的準備了,誰知道傅九云指著她說:“把這小姑娘拿來,我替她作個小像,然后就告訴你眉山住哪里。”
辛湄很無語。
陸千喬坐在傅九云對面,端著酒杯,靜靜望著窗外的春景,也不知想些什麼,幾片花瓣落在酒液中,他卻一無所覺,一口飲了下去。
“我聽聞……”沉寂中,傅九云突然開口,“極西之地有上古戰鬼血統一族,皆為紅眸重瞳,輪廓較常人深邃,性極高傲,輕易不與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