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個呵欠,趴著睡覺的姿勢并不舒服,現在渾身酸疼。正試圖扭一扭脖子,忽然覺得腦袋上有點沉,陸千喬的一只手正放在她頭發上,輕輕摩挲。
辛湄轉過頭,肩膀上一直蓋著的薄毯滑了下去。
她沒有動,只是趴在床上笑瞇瞇地歪腦袋看他。
案上有人送了燭火,那一點光亮在他眼底跳躍,他就這麼輕輕摸著她的腦袋,表情溫和。
“陸千喬,”她突然開口,笑吟吟地,“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的手停頓了一下,卻沒有縮回去,也沒有說話。片刻,他從床頭拿起一只小巧玲瓏卻又五彩斑斕的人偶,放在她面前。
“禮物。”他說。
已經做完的天女大人娉娉婷婷地站在她面前,長發如云,彩衣斑斕,又威風又漂亮。辛湄驚喜地拿起來,舍不得用力,只用指尖輕輕摸它的頭發和衣服,喃喃:“這麼快就做好了?頭發和衣服也有了……”
“是趙官人送來的。”
辛湄凝神看了好久,才抬眼看著他:“嗯,謝謝你,我好喜歡。”
陸千喬生硬地縮回手,把臉別過去:“喜歡就好。天色暗了,我吩咐斯蘭把你送回去。快走吧。”
辛湄摸著天女大人的頭發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起身把人偶放進包袱里,笑了笑:“陸千喬,這個人偶才不算禮物,你早答應送我的。生辰的禮物,你得再送我一個。”
他愣住。
“我還喜歡上次戲折子里的將軍大人,雖然壞的要命,但有時候也挺討人喜歡的。你再幫我做一只將軍吧,過幾天我來拿。”
她嘻嘻一笑,轉身走了。
剩下陸千喬癡癡坐在床上,忽然摸摸臉:壞的要命,可有時候還討人喜歡?對了,鏡子呢?鏡子在哪里?這到底是種什麼復雜糾結的感覺,他得仔細看看再說。
斯蘭紅著眼睛一直蹲在門外,看到辛湄出來了,像只沒精神的老狗,只瞥了她一眼。
辛湄盯著他看了半天,看得他渾身發毛,怒道:“你看什麼?!你、你這個不知羞的丫頭……居然、居然勾引將軍……”
她嘆了一口氣:“你的面癱更嚴重了,現在變成了怨夫臉,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斯蘭渾身發抖地去牽靈獸,恨不得仰天長嘯,將軍為什麼要看上這種丫頭啊啊?!
*
這次沒有大批靈獸做累贅,回去的路就顯得特別短,正午缺一刻,辛湄就已經來到了辛邪莊上空。
斯蘭板著臉,根本懶得搭理她,牽著靈獸掉頭便走。
辛湄在后面揮手道別:“謝謝你送我回來,記得要早點去看大夫啊。”
他好像快從靈獸背上摔下去了。
辛湄笑瞇瞇地指使秋月落在辛邪莊大院里,早就聽見動靜的辛雄充滿期待地奔出來,見她只得一人回家,身邊連個男人的影子也沒有,登時氣得張牙舞爪。
“你這一個多月都在外面亂玩什麼了?!姑爺呢?叫你找的姑爺呢?!”
辛湄淡定地收了秋月,沖他搖搖手,笑得充滿了王霸之氣:“我看上了一個,住在挽瀾山附近。過幾天我就去搞定他。”
搞定他搞定他(一)
男人這種東西,辛湄十六年來雖然見過,接觸過,卻從未試著了解過。兵書上說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想要搞定一個男人,叫他心甘情愿做自己的相公,那首先就要了解男人對女人是怎麼樣個看法。
辛湄拿了一沓紙,捏著毛筆去找大師兄。
大師兄正在替馬廄里的靈馬刷毛,聽見她的問題,紅著臉思索良久,方小聲道:“美麗,大方,凡事都以我為中心,在她眼里,我永遠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我就喜歡這樣的女人。
”
辛湄認真記在紙上,轉身欲走,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心勸他:“大師兄,只有眼睛壞了的女人才會把你看成第一帥哥,你還是換個標準吧?”
大師兄手里的鐵刷子失魂落魄地砸在了腳面上。
她再去找二師兄,他正在后院練劍,雪白俊俏的臉上滿是汗珠。
因見辛湄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他難得皺眉凝神想了半天,道:“要聽話,要溫順,要單純不解世事。我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我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辛湄愕然:“你……你喜歡白癡?”
二師兄中暑暈了過去。
兩位師兄的回答都讓她摸不著頭腦,想想辛邪莊里的年輕男人,要麼就沒娶老婆,要麼就萬花叢中住,他們的回答肯定無法作為參考。這種事,果然還是要找有經驗的老人問才行。
晚飯后,她虔誠地敲響了辛雄的房門,進行了如下對話。
“爹,身為一個過來人,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最討喜?”
“天啊!祖宗保佑!老天保佑!孩子娘啊,你在天上看見了嗎?!小湄她、她居然問我關于男人的問題!她終于開竅了!”
“你一邊講話一邊神游天外的本領越來越強了,爹。”
“來來來,小湄,爹爹告訴你,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就是你娘。她……(以下省略一千八百三十九字溢美之詞)。她就是墜入凡間的天女!”
“不,其實我只是想問……”
“唉,天晚了,你早點回房休息吧。我要去你娘牌位前陪她說說話……”
辛雄流著老淚關上房門,辛湄只好灰溜溜地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