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貓族沒錯,但是問起了毛色和眼睛細節,卻說是混合毛發,淡金色眼睛藍色之類的,與事實偏離。
醫療記錄當時因為那孩子沒有身份手環,不知道親屬關系,只是臨時記錄檔案,管理并不嚴格,再查看,與大家印象里差不多,是傷的不重,帶有某種遺傳疾病,或許精神上有什麼問題,總之就是很可能自己跑了。
院方都沒有報案,病人無外傷,來去自如不會有人攔著。
他們派專人通知了陸恒一家。本來這事與陸恒他們也扯不上關系。他們當初是好心救助一個同族,并不曉得這孩子的來歷。如今孩子失蹤,是院方的責任。所幸無人追究,星球行政官與院長沾親帶故,私下知情后也就傾向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統一口徑講起那孩子是自己離開了。
不想看病不想接受政府救助,這都是個人自由,在邊緣星球上有很多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只要他們不惹事,就不會有人管。
又過了兩天,大家就會將這種小事忘了。仿佛那個貓族幼仔從來沒有出現過,如今也已經人間蒸發了一樣。
去醫院帶走杜小喵,改變醫療檔案和監控,用精神力對知情者進行記憶干預,這些事對于受過專業訓練、精神力極高的林止戰并不難辦到。
他犯難的是這孩子找到之后該怎麼辦。
林止戰萬萬沒有想到,他要找的那位杜小喵會是如今這個幼仔的模樣。她熟睡的時候縮成了一小團,可以輕易被人揣在普通的包里,被他帶回酒店內一點都不顯眼。
這樣的幼仔看著就不像能自理的模樣。
再加上短時間內接連動用精神力,心中一堆焦慮,讓林止戰的身體有點支撐不住了。回到酒店,鎖上房門之后,他忍著體內劇痛吃了一片藥,癱倒在了床上。
失去知覺前,他將軟軟一團幼貓放在了旁邊的枕頭上,然后,他眼睛一閉,人事不知。
林止戰又夢到了退役后離開首都星之前的晚上,與老師的那一番對話。
他的老師瞿長風是首都星第一軍校的終身榮譽教授,也曾經是一位叱咤沙場的老將,為人類拓展浩瀚的星域立下過汗馬功勞。
老師身為教授卻并不坐班,平時行蹤不定,隨緣在學校里收親傳的徒弟,教人并不用固定的教材,因材施教小班授課,甚至是一對一授課,除了機甲戰斗的特別要領之外,這位瞿長風還懂得古武流的秘法。
在軍校就讀的每一位有追求的學生都渴望能被這位傳奇人物瞿長風收為親傳弟子,為此有人甚至本科讀完碩博也堅持在這里讀,書讀到頭就留校任教從助教開始,就為了能延長在校時間,沒事就在學校內一些傳聞中會被翟長風光顧的地方蹲守。
可惜緣分就是那麼奇妙,翟長風一年最多收一兩個新弟子,二十多年來被他承認的弟子不到十位,剩下那些,用他的話說都是“學不出來”,被他收了也還是掃地出門的棄徒。
便是這些棄徒,后來也都成為軍界的人才,多少都有一些作為。那些被翟長風承認的弟子成就更是非凡。
比如翟長風的關門弟子林止戰,就是星際家喻戶曉的新一代戰神。
可是那天晚上林止戰看到的卻是風燭殘年的老師,頭發花白骨瘦如柴,唯有眼中存了一點點光。與他記憶中形容矍鑠要求嚴格,舉手投足之間都非常講派頭,有精氣神的老師判若兩人。
林止戰在前線這麼多年,其實并沒有時間回到首都星親眼看過老師。往往只是發一些視頻問候,老師也很少會實時接聽。老師什麼時候變成了如此從虛弱頹喪的模樣?
“老師,您的身體……”他關切地問,語氣中滿滿地自責懊惱。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很高興能在死前見到鮮活的你。”瞿長風說道,“聽說你受了重傷才退役,看起來并沒有報道中那麼嚴重,我也就放心了。”
林止戰苦笑,含混答道:“是精神力創傷,只能控制,無法治好,所以才退役了。”
“你會像我一樣選擇在軍校任教,還是退居二線走仕途呢?”
林止戰沒有猶豫地答道:“老師,您最了解我的真實性情,根本不適合仕途。任教,我其實根本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的。我已經申請了新的身份,打算隱姓埋名做個普通人,四處走走逛逛,在有生之年看看以前沒有時間看的風景。”
“有生之年?”瞿長風揪住了這四個字,疑惑而關切的目光定在了林止戰的臉上。
林止戰輕輕點頭,并不打算瞞著老師:“五六年吧,目前的藥物能讓我維持清醒的時間并不多,身體會逐漸出現耐藥性。鑒于我的精神力等級,一旦失控會產生很大的威脅,所以我會選擇安樂/死,總之,不會留下一個糟糕的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
瞿長風嘆了一口氣,停頓了好久,還是決定講出了那個請求:“沒想到你傷的這麼重,本來不該打擾到你最后的時光,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