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這才想起來,這里以前好像是有一家老牌會所,藏的很隱秘,她雖然出身在季家這樣的家族,但因為長輩的關系對這些驕奢的玩樂場所接觸并不多,在那之前也聽朋友說過這些地方,可沒想到當時第一次參加秦琢的生日趴,那家會所給她的感覺就完全和想象中不同。
不過秦家祖輩也有顏色背景,教育出來的子孫總比外頭的有把門,當時季秋就在想,他們兄弟兩的性格也有一定程度上是遺傳了祖父一輩,骨子里都不卑不亢,堅毅剛正。
“我們家以前就住這附近,這塊兒是我們長大的地方。”秦肅下車后帶著季秋慢慢往里走,沒過多久就來到一家早餐店,店牌掛著“老李餛燉”四個大字,牌子老舊得都掉漆了。
聞言季秋點點頭,兩人找了張空桌坐下,季秋打量了一下環境,才說:“我聽秦琢提起過。”
也是當年那個生日趴有人問起,秦琢隨口說的。
秦肅笑笑,他淺笑的模樣和秦琢是最像的,都是一貫不愛笑的性格,因此每個低眉淺笑都顯得很吸引人:“那他估計只會說到這了。”
季秋用眼神詢問。
秦肅才緩緩道:“我們的母親就是在這邊去世的。”
季秋安靜得聽著,她知道秦琢的母親去世得挺早,但具體的并不了解。
而秦肅此刻不知為何,就像是觸景生情,進入了一個說故事的角色,緩緩和季秋說著一些秦琢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的事。
這樣想著,季秋覺得秦肅和秦琢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秦肅是外冷內熱,對于心愛的人,他能放柔目光,陪伴呵護,對于朋友,他成熟穩重,可以貼心,可以為知己;
而秦琢,這些年他雖變的圓滑多了,但其實他才是渾身是殼的那個,就算是身邊的親人,有時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因為他能把真正的念想藏起來,一藏就藏很多年。
“當年我父親剛接手秦氏的時候情況比我糟糕多了,經常走南闖北,幾個月回不了家是常事,從他決定接手我母親的家族企業而放棄了其他東西的時候,甚至是我爺爺也不能真正幫到他什麼,很多事都只能他親自來,那個年代還很亂,做生意做的丟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以至于現在還是我母親家族的那些人還是只服我父親也是因為我父親真的值得,以至于后來整個企業改朝換代都沒有受到太多波折。”
熱茶放在質樸的木桌上,茶煙裊裊,模糊了秦肅深邃的輪廓,讓他的嗓音變的無比清晰:“不過那會兒秦琢很小,估計很不理解,那會兒母親已經長了惡性腫瘤,情況一天天惡化,他不肯去上學,請了很多天假陪在床前,所以母親去世的那天只有秦琢在她身邊,父親還是半個月之后才趕回來。那次見面秦琢一句話都沒有,我曾經也問過他,母親去世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話,他說沒有。”
明明是那麼平靜的語氣,卻讓季秋的心一點點揪了起來。
“所以......秦琢和父親的關系......”
聞言秦肅搖搖頭:“其實也還好,一開始我也擔心這件事會讓秦琢心里留下什麼芥蒂,但后來他長大了,也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對父親的態度也軟化了,但......你也知道,他性格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麼,后來還是我們搬了家,和佳楠認識了之后他才慢慢與人多了交流,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母親去世的早對他的影響,他那會兒對其他陌生人都很防備,唯獨對佳楠不會,讓我父親一度懷疑他是否需要一個新的母親。”
說到夏佳楠,秦肅的眼底就像平靜的湖面化開一層漣漪。
讓季秋覺得嘴里有點發苦,拿起熱茶喝了一口。
原來,是這樣的契機。
“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季秋喃喃問出聲。
秦肅看著有些茫然的季秋。
那一刻季秋看出來了,他不是在以“秦肅”的身份在和他聊天,而是以“秦琢的哥哥”在對她說——
“小姑娘,我年長你五歲,看到的東西或許比你多許多......我只是想,這麼多年秦琢身邊一直只有你一個人,在另一種程度說,你們的關系甚至比我們更親近,我不知道這些年他在外面會不會覺得寂寞,但我和父親一直都希望能有一個合適的人在他身邊,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想讓你更了解他,哪怕是出于對朋友的憐愛,當他需要你時——我希望你能接納他。”
季秋的臉慢慢發燙。
這一瞬間,她有種被完全看穿的感覺。
但隨之而來的是苦澀。
秦肅是個好哥哥,但他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秦琢需要的擁抱不來自其他人。
正因為她一直在他身邊,所以才這麼覺得。
秦琢今天出現戴了口罩,和一群技術主管開完會下來頻繁咳嗽,散會的時候被他一起從美國調回來的負責商場人工智能系統的許文星問了句:“秦總,身體還好吧?最近流感嚴重,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