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自然是知道公司最近都是什麼情況,也知道秦琢在忙什麼,他做事一貫這樣,對外表現得越云淡風輕,背后做的準備肯定越多,為了最后立場反轉,他對自己都能狠下心來,也無法懈怠。
她也知道這是他回國的第一仗,他必須自己打贏。
最后季秋嘆了一口氣,調整了輸液管的速度后就抽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秦琢是在管家的腳步聲中醒來的,一睜眼就見管家小心翼翼得避免發出一點聲音,主要是秦琢對氣味有點敏感,味道一鉆進鼻子里他就皺了眉,睡不安穩。
管家是來提醒季秋湯都熱過三輪了,前兩次季秋還醒著,這次上來季秋就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管家正想叫醒她,就被秦琢阻止了。
秦琢讓管家把湯再熱一遍端上來,然后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因為睡了一覺,嗓子有點干,他忍住咳嗽咽了幾下喉嚨,才看向季秋。
她手臂里抱了一本書,從他書房里拿的,頭垂著睡得挺安穩。
這個模樣秦琢見過很多。
睡之前心底有點悶,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又消氣了。
等看了一會兒,他才輕咳幾聲,果不其然季秋的腦袋晃了幾下,倏然轉醒。
大概是還在迷瞪,她下意識就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秦琢一動不動,雙眸凝著她,聽見她在小聲說:“不燒了......我去換毛巾......”
秦琢這才看到枕頭旁掉了一條洗過的毛巾,難怪身上有點粘粘的,但感覺清爽不少。
“我燒了?”
秦琢剛開聲季秋才算徹底醒過來,點點頭:“反復燒了兩次,你再不退燒我又要叫鐘醫生過來給你開吊瓶了,不過鐘醫生說這幾天你會燒好幾次,我會盯著你吃藥。”
這時候管家端著兩碗熱湯上來,放下又退了出去。
季秋端起一碗,習慣性問:“你自己喝?”
秦琢的聲音難得有氣無力,他面無表情地說:“沒力氣。”
季秋雖然這麼問了,但對回答早預料到了,點點頭,一手拿勺一手端碗去喂他,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
這種默契的問答讓空蕩的房間都少了許多冷清,季秋雖然也竭力控制,但心里那一塊兒,難免變得更軟。
然而快喝到底的時候,秦琢突然說:“不要和我哥走太近。”
季秋頓了頓:“為什麼。”
秦琢看向蘭花的方向,本來還有點孱弱的臉色變得更淡更蒼白:“你知道。”
撞見他的眼神里,季秋有那麼一瞬間,手想收回來。
心痛的感覺不是立刻來的,但卻勝在后勁比較長,越到后面越不能細品。
季秋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麼強大的自制力來控制住自己,不過或許沒那麼難,畢竟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
說完,秦琢再低頭一口口喝湯。
但此時季秋心里唯一一點因剛才而產生的旖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近乎麻木得喂著,努力催眠自己不要在意。
他愛上了自己的嫂子。
夏佳楠,他還沒來得及去擁有她,她已經選擇了他最親近的人。
因此這些年,對秦肅,秦琢的心情一直很復雜。
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讓自己盡量離他們都遠一點,可以不必太親近,也可以減少負罪感和那些由嫉妒產生的不該有的情緒。
作為和他關系最貼近的人,她和秦肅距離近了,就代表他和秦肅也無法離得太遠。
這些季秋都知道。
喂完最后一勺,季秋盯著碗,低聲說:“我知道了。”
她的語氣有點意味不明,讓秦琢下意識要看她的眼睛,但卻沒有默契得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他的心里微微一刺,是下意識的,也是莫名的。
可很快他就把那些本能一樣感覺到的東西都歸罪于自己的自私而產生的負疚感,他知道秦肅和夏佳楠對季秋一直都很好,他提出的這個要求對于季秋而言肯定是為難的,她有點難受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沒有辦法,他放不過自己,只能也不放過她。
因為她不僅是他的心腹,他的朋友,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知道他這些年求而不得痛苦與寂寞的只有她。
“抱歉。”
秦琢凝視著她說出這句話,但此刻這個詞聽在季秋耳里顯得無比空白。
但是季秋也終于可以放下手,她似乎還是見不得他這模樣,到最后還是移開了目光不看他:“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勸過你該放下了,我可以理解你,可以支持你,秦琢,你可以不放過自己,但是你再這樣下去,”
“就算是作為朋友,我也會累的。”
她越過他的肩頭去凝視那些被妥帖保養的蘭花,再一次藏起了思欲,卻任由自己被發酵的感情推動著,去訴說自己的委屈。
這是頭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該做出改變了。”
她沒等他回答就離開了。
她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年輕的時候季秋像所有人諷刺的一樣,抱著目的待在他身邊,自覺自己不比別人差,天之驕女,有努力亦有耐心,覺得只要相處時間久了就能讓他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