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靖禹眸色暗了些,卻什麼都沒再說。
裴容將程曦瑤送回了長樂宮。
這天后,她忽然變得很嗜睡,常常會睡到晌午。
醒來了就坐在院中,等著莫靖禹來找她。
可半月過去,只有太醫和裴容來看過程曦瑤,并沒有莫靖禹。
程曦瑤望著院中長出嫩芽的樹枝,問白芍:“阿禹怎麼還不來看我?”
白芍安慰她:“皇上傍晚就會來了。”
但只要天色一黑,程曦瑤就會犯困睡去,直至翌日。
她沒等來莫靖禹,卻等來一位女太醫。
程曦瑤怔怔地看著她發間的金簪,總覺有些眼熟。
“姑娘今日心情如何?”
聞聲,程曦瑤才回神看向秦皎,但沒有答,而是問:“那是什麼?”
秦皎拿下頭上的簪子,輕笑:“姑娘問這個嗎?這是北清皇后的身份象征之物呀,是皇上送給我的。”
程曦瑤的心里倏地涌上一陣難以言說的凄涼。
她才是阿禹的妻子,是阿禹的皇后,為什麼阿禹會把金簪送給別人?
“不會的……”程曦瑤失神地低喃。
秦皎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狠毒:“怎麼不會呢?因為你背叛了皇上,所以他廢了你的后位,他會立我為后。”
背叛……廢后……
程曦瑤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卻在摔到地上之前被接住。
莫靖禹方才因為見程曦瑤快要摔倒而吊起的心,此刻才穩穩落地。
他盯著她,語氣中帶著自己都察覺的擔憂:“阿瑤,你怎麼了?”
程曦瑤慢慢睜開眼,眼眶瞬紅:“阿禹……”
她緊緊攥著莫靖禹的手臂。
“阿禹,你不要我了嗎?”
第六章
莫靖禹怔住,看著那雙水眸竟莫名說不出話。
還沒開口,程曦瑤卻忽地闔上眼,整個人往下墜。
“叫太醫!”莫靖禹心中慌亂,打橫抱起她便往內殿去。
沈太醫很快趕來。
看著床榻上程曦瑤蒼白的臉色,莫靖禹胸口仿佛堵了塊石頭。
他別開眼,走出殿外,抬眼便見秦皎站在院中。
她眼眶微紅,似乎剛剛哭過:“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莫靖禹看著秦皎,眸中復雜不明。
“不怪你,回去吧。”
秦皎頓了頓,欲言又止,終是垂眸離開。
沒多久,裴容趕到,沈太醫也從殿中走了出來。
“稟皇上,姑娘受到刺激,她的病……又加重了。”
莫靖禹揉了揉發痛的眉心:“藥呢?還沒找齊?”
沈太醫俯身下去:“回皇上,如今只剩一味藥還未尋到,醫書上注明此藥只在漠北生長,這一去一回,怕是要半月。”
“朕會讓錦衣衛去尋,你且退下吧。”
裴容站在莫靖禹身后聽著,眉心漸漸皺成一團。
他壓住心底呼之欲出的真相,問道:“阿禹,當年阿瑤無端落水的事,你還不想查清嗎?”
“不過是意外。”莫靖禹雙眼漆黑,瞧不起其中情緒。
“可你我都知不是!”
裴容胸口起伏,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莫靖禹。
但此刻,看著他冷漠的臉,最終只是深吸了口氣,換了話頭:“你救阿瑤,是原諒她了嗎?”
莫靖禹沉默了一瞬:“她的背叛,我永遠都不會原諒。”
“那你為什麼救她?”裴容聽不下去,“你若真恨透了她,她死了你不該更痛快嗎?”
聞言,莫靖禹臉色驟然冷沉。
僵持間,殿門從里打開,白芍走了出來:“陛下,首輔大人,主子她醒了。”
殿中。
程曦瑤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紗幔出神。
莫靖禹站在離床榻幾步的地方,語氣淡淡:“你覺得如何?”
聽見聲音,程曦瑤緩緩側眸看來,卻被他眼中的冰冷狠狠刺中心臟。
他沒有像從前那樣笑著安慰自己,更沒有坐在榻邊心疼地看著她。
程曦瑤心痛得仿佛萬箭穿過,卻無計可施。
“只是身上有些無力,你不要擔心。”
莫靖禹點了下頭,再沒說話。
須臾,他才緩緩開口:“太醫說只剩一味藥還未尋到,待……”
“阿禹。”
程曦瑤卻打斷他,強扯出一抹滿是苦澀的笑:“你是要立別人為皇后了嗎?”
莫靖禹斂起神色,沒有說話。
一旁裴容壓低了聲音勸他:“阿瑤剛受了刺激,就算騙她也好。”
可莫靖禹卻是沉聲道:“是。”
程曦瑤渾身狠狠一顫,像被丟進冰天雪地。
殿中安靜地令人喘不上氣。
程曦瑤輕闔上眼,忍下淚意,卻忽然想起沈太醫的話。
自己……只有不到三個月可活了。
幼時她與莫靖禹約定,要雙雙偕老,永不分離。
但如今,她怕是做不到了。
若自己離去,他身邊還有秦皎陪伴,也不算孤獨了。
程曦瑤深吸了口氣,喉中微微哽咽:“也好,至少能有人陪著你,我也放心了。”
分明悲傷痛苦,卻還是笑著祝福他。
她的模樣落在莫靖禹眼底,讓他莫名覺得胸悶。
“你好好休息,旁的事不用你管。”
說完,莫靖禹轉身便要走。
可身后程曦瑤又喚了他一聲:“阿禹!”
莫靖禹回頭望向她,只見她神色中帶著希冀。
“能不能……最后為我做一次桂花糕?”
第七章
十四年前,只因七歲的程曦瑤說了一句“這桂花糕好好吃”,太子莫靖禹便走進御膳房,與御廚習得了桂花糕。
十四年后,病重的程曦瑤近乎懇求,希望莫靖禹可以再為自己做一次桂花糕,卻只得到他冰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