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內,只有莫靖禹、程玉南、裴容和秦皎。
秦皎跪在地上,聲音不卑不亢:“民女秦皎,參見皇上。”
莫靖禹雙眉緊皺:“什麼?”
“陛下,你沒有聽錯,她名叫秦皎。”程玉南扶起妻子,“當年我查到莫山派人去刺殺你,便匆忙趕去,但卻沒有找到你,反而在山腳下救起了她。”
“她從小便是孤兒,被一名醫師撿到收養長大,后來那醫師離世,她便常年隱于山中,卻莫名惹上無妄之災。”
程玉南每說一個字,莫靖禹的臉色就沉了一分。
“這個故事是不是很耳熟?”裴容看向他,“阿禹,我們都被宮里的那個秦皎給騙了,她是莫山的心腹,是岐山鎮被帶走的那名少女,白月。”
莫靖禹拍案而起:“你們什麼意思?意思是我愚蠢至極,竟然被敵人的心腹耍的團團轉嗎?!”
裴容抿唇不語,但程玉南卻道:“陛下不知道的,可不止這一件事。”
聞言,裴容一震,想要阻止他:“玉南兄!”
“讓他說!”莫靖禹卻打斷了裴容,“我倒要聽聽,你們究竟瞞了我多少事情!”
沉默半晌,裴容無聲地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還是我來說吧。”
他一字一句,從當年先皇駕崩開始說起,將太后是如何排陣步兵,命程曦瑤假意叛逃,投靠莫山,幾次冒著喪命之險遞出密信,全部都告訴了莫靖禹。
“阿禹,阿瑤她從前的所作所為都是逼不得已,都是為了你……她從未背叛過你。”
而莫靖禹早就腦中一片空白,雙眼茫然無神。
“我……我恨了她整整八年,八年!可你們現在卻告訴我,我恨錯了人?!”
“她一個從小就百病纏身的女子,整個北清是無人了嗎,竟要她來護我!”
程玉南眼眶有些泛酸:“程家家訓,凡程氏子孫,不論男女,當以國為先,以帝為忠。”
莫靖禹的心臟仿佛被重重一擊。
他彎下腰,仿若被壓折的稻穗:“好一個……程家家訓。”
殿內許久的沉寂。
半晌,莫靖禹通紅著雙眼直起身,嗓音微啞。
“她今夜,有什麼計劃?”
第五十七章
程曦瑤與莫山雙雙落崖之后,所有御林軍和北擁軍費盡心力才找到通往崖底的路。
才發現,這萬丈深淵的下面是一條極其湍急的河流。
不要說兩人的蹤跡,就是連片破碎的衣衫都沒能找到。
程玉南不甘心,親自帶人又下去找了幾天幾夜。
可最終還是無果。
莫靖禹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了幾日不退,整個太醫院急的焦頭爛額,生怕給皇帝治沒了。
好在幾日之后,他終于醒了過來。
莫靖禹醒來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著裴容的衣袖問。
“阿瑤……找到了嗎?”
裴容垂下眼睫,緩緩搖了搖頭。
莫靖禹眸色一沉,當即又閉上了眼。
這讓候在一邊的幾個太醫心一緊,以為他又昏迷了過去,連忙就要上前。
卻聽莫靖禹啞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怎麼會找不到……”
“水流太急了,有可能……摔下去之后掉進了河里。”裴容有些梗塞,“阿禹,我們都和你一樣,希望能找到阿瑤,可是……”
“上次她中劍掉落河里,都能找到,這次也可以。”莫靖禹深吸了口氣。
裴容見他模樣悲痛,將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句“或許這次是真的無望”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莫靖禹不肯放棄尋找程曦瑤,御林軍便只能奉旨繼續在崖底日以繼夜地找著。
與此同時,莫靖禹也在京城中貼滿了程曦瑤的畫像。
然而如此半月過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議事殿。
裴容跪在地上,抿了抿唇道:“阿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難道一日找不到阿瑤,你便不顧北清一日嗎?”
莫靖禹坐在龍椅上,雙眼布滿血絲。
自從那日之后,他就沒有一夜是安眠的。
常常在夢中看見程曦瑤渾身血污,哭著問他為何不來救她,她好冷,也好痛……
莫靖禹揉了揉發痛的眉心,聲音沙啞:“她在等我找她,我必須找到她。”
“阿禹!”裴容稍稍厲聲,“阿瑤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能夠更好地治理國家,她不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北清啊!”
“如果她知道你為了她而不顧整個北清,她該會是多麼的痛心?!”
“阿瑤忍辱負重八年,哪怕明知會被世人誤會唾棄,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莫山的心腹,你這樣昏了頭腦,對得起她嗎?”
裴容的一番話讓莫靖禹身形一頓。
像是茅塞頓開,他幾日渾濁的漆黑眼眸似乎終于清明了起來。
對得起……她嗎?
沉默半晌,莫靖禹咽下喉間的澀意,重重地呼出了口氣。
他淡聲道:“我知道了……讓他們回來吧,不必再找了。”
裴容怔了一瞬,但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是松了下來。
沒有人不希望可以找到程曦瑤。
但是生死這回事,向來只能由天。
裴容站起身:“阿禹,你先去好好歇一會兒吧,北清的皇帝,可不能滿面倦容。”
話音剛落,殿外卻跑進個太監。
“皇上!囚犯白月正在牢中鬧自盡!”
第五十八章
聞言,莫靖禹不禁皺起了眉:“白月?”
裴容答:“那日莫山叛亂,他大概顧及白月身懷六甲,便沒有帶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