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瑤完全不記得這兩個名字，可卻就那樣地跪在了蒲團上，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淚。

什麼都會騙人，血脈卻不會。

祠堂外，程玉南神色凝重：“陛下，解除之法還沒找到嗎？”

莫靖禹搖了搖頭，語氣卻堅定：“會找到的，我一定會讓阿瑤恢復記憶的。”

沉默半晌，程玉南緩緩道：“其實我在想，如今的她再不記得曾經那些痛苦，是不是也算件好事？”

“可我不想她忘了我。”莫靖禹垂下眼眸，聲音低啞，“就算恨我，也是好的。”

這時，府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裴容匆匆跑來，神色焦急又欣喜。

“阿禹，玉南兄，找到解除秘術的法子了！”

            第七十章        

莫靖禹渾身一震，一時間喉嚨都干得發澀。

他握住裴容的雙肩，聲音發顫：“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裴容喘了口氣：“太醫在藏書閣找到了解除阿瑤身上秘術的法子，正在研制解藥，但是……”

話沒說完，莫靖禹已經松開他，轉身推開了祠堂的門。

但程玉南卻神色凝重地看向裴容：“但是什麼？”

裴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正要說時，祠堂里卻傳出莫靖禹的驚呼聲：“阿瑤！”

兩人一愣，連忙抬步跑過去。

只見程曦瑤不知何時暈倒在地，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莫靖禹打橫抱起她：“快，回宮！”

半個時辰后，長樂宮。

沈太醫從內殿走出，對焦急不堪的莫靖禹道：“皇上，程姑娘身子并沒有什麼大礙。之所以會昏迷，可能是回想起了一些記憶，與那秘術相沖導致的。”

聽到程曦瑤無礙，莫靖禹松了口氣，又問：“那解除秘術的解藥呢，還沒做出來？”

沈太醫頓了頓，遞上了解藥：“皇上，這藥是做好了，但是……”

“但是什麼？”莫靖禹眉心一緊。

裴容走上前：“但是這解藥只有五成的幾率治好阿瑤，另外五成……會讓她喪命。”

聞言，莫靖禹四肢一瞬僵硬：“你此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顆解藥一旦給阿瑤服下，要麼她恢復如初，要麼她再也不會醒來——生死由命！”

裴容一字一句，像一顆顆釘子釘在了莫靖禹的心里。

他看了眼裴容，又看了眼沈太醫，忽地抬手將那顆解藥給揮了出去。

“生死由命？這叫什麼解藥！朕不管，你們再給朕去找，一定有能讓她活著恢復記憶的解藥！”

沈太醫俯下身子，一言不發。

裴容上前攔住莫靖禹：“阿禹，所有人都盡力了，這是唯一的解藥。”

莫靖禹雙眼血紅：“所以，你們便要我來決定她的生死？”

“這是解藥嗎？這是賭她的命夠不夠硬！賭她吃下之后到底是能活還是能死！活下來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死了呢？裴容，若是她死了，你叫我怎麼辦？！”

裴容眼底劃過一抹痛意：“阿禹，沒人要逼你作出這個決定，我們只是想要你知曉，這解藥是恢復阿瑤記憶的唯一機會，但也會讓她喪命于此。”

“我不會給她吃的。”莫靖禹聲音微顫，“我……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就讓她這樣一直仇恨我吧。”

說完，他拂了袖，抬步便向外走去。

一片寂靜中，殿內卻突然響起程曦瑤淡漠的聲音。

“我的命，不是應該由我來決定嗎？”

莫靖禹腳步一頓，轉回身看去，只見程曦瑤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坐在床榻邊看著幾人。

方才的話，她似乎都聽到了。

莫靖禹皺起眉，語氣嚴厲：“你的命？你的命就是為了死去的莫山而恨著我，此后這皇宮你出入自由，隨時都可以來殺我。”

“晚了。”程曦瑤倏地淡淡一笑，“若你沒有與說那麼多，沒有帶我去程府，也許我真會愿意恨你一輩子。可是現在……”

她說著，緩緩攤開掌心，其上赫然是剛才被莫靖禹打掉的解藥。

“可是現在，我想找回我自己。”

話落，程曦瑤便直接將解藥放進了嘴里！

            第七十一章        

“程曦瑤！”莫靖禹沖過去，渾身冰冷。

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他眼睜睜看著程曦瑤將那顆解藥咽下，再不見蹤跡。

莫靖禹瘋了一般地抓住她的雙肩晃動：“吐出來，你快吐出來！”

程曦瑤緩緩掙開他的手，露出抹極輕的笑。

“莫靖禹，若我生來便要活在仇恨里，我絕無怨言，可你告訴我，我的命運不該是這樣的。”

“我想要知道我的爹娘是何等的英姿颯爽，想要知道與你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想知道你給我做的那盤桂花糕是什麼味道，想要知道你我成婚那日的隆重。”

“也想知道我是如何為了你假意投靠莫山，又是如何變成今日這幅模樣的。所以，我要吃下這顆解藥。”

莫靖禹雙膝無力地磕在地上，眼淚都已經在通紅的眼眶中打轉。

“這些都是我騙你的！你不是不信我嗎？我是你的仇人，你刺了我一刀，我當然也恨你，所以我才騙你的！你趕緊吐出來好不好？”

“是嗎？”程曦瑤伸出手，緩緩撫上了他的臉，勾起唇角，“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愛我呢？”

說到愛那個字時，她臉色驟然一變，體內像爆炸開來一般痛入骨髓。

一股腥甜也跟著涌上喉間，程曦瑤沒忍住，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