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幾個箭步沖到床前,按住她道:“躺著吧,這幾天辛苦你了。”說完他順勢坐下,仔細端詳妻子臉龐,只覺得妻子在莊子上養胖的臉蛋,好像又瘦下去了。
“那邊解決好了嗎?”陸明玉抱著楚行大手,擔憂地問。
楚行笑,“都關到天牢了,接下來有大理寺審理,不用我再費心。”
陸明玉松了口氣,雖然還是擔心丈夫會出征,但事情沒定下來之前,陸明玉不想表現出來,太夫人、楚盈都昏迷著,楚行心里肯定焦慮,她不能再為他添煩憂。
“我叫人去端熱水,你泡泡腳吧,泡完再睡。”陸明玉體貼地道。
楚行還得去審人,拍拍妻子小手道:“你先睡,我去寫張奏折,明早要用。”
這是正事,陸明玉沒有阻攔,只朝他笑了笑,“我等你。”
楚行看著她溫柔又倔強的眉眼,知道勸不了,無奈地親親她,答應會盡快回來。陸明玉不疑有他,楚行走后,她吩咐攬月先準備好熱水,然后躺在床上等丈夫。
前院,楚行去了西跨院關押周叔的一間廂房。
周叔手腳被縛,嘴里塞著帕子,燈光明亮,他臉上的疤痕十分明顯。魏騰退出去了,楚行坐在周叔面前,黑眸古井無波地盯著周叔。但楚行以前就沒見過陸峋幾次,陸峋外出游學也有快十年了,單憑印象,楚行無法確定這人就是陸峋。
取下周叔嘴里的帕子,沒等楚行發問,周叔先陰狠地瞪著他道:“楚行你夠狠,居然為了忠君,連親祖母、手足兄妹的性命都不顧!”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竟是敗在楚行身上,致使功虧一簣!
楚行冷笑,諷刺地盯著他道:“論情義,我是不如你。之前我還不懂為何你沒唆使潤哥兒毒害我的妻兒,現在見到四爺的廬山真面目,才知其中原因。四爺離京這麼多年,圖謀大事時還不忍傷害阿暖,我是不是該替阿暖感激你?”
周叔……陸峋面色陡變,想要否認,卻抿緊了唇。否認什麼,早在抓他的一個暗衛見到他臉露出驚訝后,他就猜到自己暴露了。但陸峋很快想到一事,嗤笑道:“我不讓潤哥兒害阿暖,是知道他沒有機會,絕非顧念什麼叔侄之情,早在我離京那年,陸家諸人與我便再無任何關系。”
楚行不知道陸峋與陸家的恩怨,但陸峋勾結淮南王,置陸家上下于險地,楚行就明白陸峋八成是被陸家逐出家門的,不然憑白少了一個兒子,陸斬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怎麼找到董月兒母子的?”楚行只想消除心中疑團。
陸峋也有疑惑,笑著問楚行:“你單獨扣下我,是想逼我拿出解藥?這個簡單,你放我離開,我能確認自己平安了,自會把三份解藥的藏匿之地告訴你。”
想到自己還有楚行所需的東西,陸峋漸漸冷靜下來。
楚行卻毫不留情粉碎了他的希望:“我府里有神醫,現在正在配制黃粱夢的解藥。”
聽到“黃粱夢”,陸峋臉一下子白了,原來楚行動手不是因為他心狠,而是有恃無恐。此時再回想那兩次涼亭中他對楚行的威脅,陸峋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癲狂。
敢情他這幾年的隱忍圖謀,都是一場笑話!
被陸嶸派人暗殺墜落山崖死里逃生,毀了容貌投奔淮南王以期從龍之功,后來在鄂州偶遇楚隨董月兒,虧他自詡聰明想出撫養董月兒的孩子,將來送進楚國公府見機行事為淮南王效命,苦心經營,最終卻輸給了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神醫!
敗了,徹底敗了,信誓旦旦想要搶奪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笑夠了,陸峋閉上眼睛,心底只剩一片荒涼。楚行是個聰明人,既然扣下他不是為了解藥,那就是怕他連累陸家眾人,殺人滅口是最明智的做法。也就是說,他大概活不過今晚了。
那他還有什麼想做的?
姨娘幾年前病死在了莊子上,父親,父親有三哥就夠了,恐怕早忘了他這個兒子。陸嶸是他最不想見的人,蕭氏……陸峋苦笑,他想蕭氏,每晚都想,可她不會來見他,他也沒臉見。
唯一還值得留戀的,只剩侄女了。
七歲的侄女,嬌憨可愛,長得那麼像她娘,每次見到他,都會甜甜地喊四叔。現在侄女長大了,是不是更像她娘了?
睜開眼睛,陸峋盯著地面,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地道:“你叫阿暖過來,我想見她一面,之后你問我什麼,我都如實交代。”
楚行冷冷看他一眼,“你不配。”
妻子要擔心前世的兇手,要照顧女兒照顧妹妹,還要養身子,他不會再讓陸峋給妻子添亂。
在陸峋這邊并沒有什麼非知不可的秘密,楚行起身離去。
“楚行,楚行!”陸峋膝行著去追,然而沒等他喊出第三聲,就被沖進來的魏騰堵住了嘴。
夜里楚行一個字都沒有跟妻子提,摟著陸明玉哄她安心睡覺。翌日下朝后,楚行把岳父叫到一旁,低聲密語。他不清楚陸家的內斗,如何處置陸峋,必須與岳父商量,到底是兄弟,也許岳父不想要陸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