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修瑾聲音又低沉又磁性，道：“不著急，你慢慢想。”

眼下才入冬，還很早，因而她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

徽州冬季的雪期也是相當漫長的。而今年的雪來得又格外早呢。

姚如玉聽說威遠侯此戰凱旋歸來，也十分高興。她除了年底清賬以外，閑暇的時候便同顧盼月一起挑選上好的料子，要麼給威遠侯納鞋，要麼給他做衣裳。

顧盼月將料子帶回宴春苑，自是沒落下給顧修瑾做。

她給顧修瑾納鞋做外衣時，不吝讓扶渠在旁邊穿針引線，做陪同。可給顧盼月做貼身衣物時，這個只能瞞著扶渠自己偷偷做。

她自己一個人做的時候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還能讓扶渠看見啊。

給男子做這樣的貼身里衣，只有成親以后才能做的。可顧修瑾喜歡她做的，只要他喜歡，她偷偷摸摸也會做給他。

等做好以后，再趁顧修瑾不在家時，顧盼月偷偷送過去擺在他床上，疊得整整齊齊。想著只要他一進房間，便能夠看得見。

確實，當顧修瑾回來，抬眸看見床榻上整齊的衣物時，目色黯了黯。

他拂衣在榻邊落坐，伸手去撫那衣物上細密整齊的針腳，仿若還能感受到顧盼月在給自己做衣裳時的心情，和她手指摸過衣邊時所留下的馨香體溫。

雖然還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可就是有這樣一個女人時時把他放在心上牽掛著，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

琬兒從長時間的昏睡里醒了過來，顧盼月可沒忘記抽空的時候去她院里看一看。

如今楚氏的身體也不怎麼好，但還算盡心盡力地照顧著琬兒。

見了顧盼月來，母女倆都膽戰心驚的。尤其是琬兒，從閻王殿里走了一遭過后，哪還有昔日的榮光和氣勢，見了顧盼月簡直像見了閻王一樣，驚恐的神色爬了她滿臉。

她身子又瘦又弱，幾乎脫了形。

琬兒很清楚她目前的處境，魏云簡的精心準備結果在顧盼月手上失敗了，這是琬兒萬萬都沒有想到的。

魏云簡負傷逃走，哪還能顧得上她。他根本不會管自己的死活。

琬兒私通魏云簡企圖對顧盼月不利，她的宮人又在山里對顧盼月的人先下手為強，雖然最后是失敗了，但這是有目共睹、證據確鑿的事情。

所以現在顧盼月能收拾她，顧盼月若要她死，她絕對活不成。

琬兒想起在山里時顧盼月對待她的狠辣，到現在還噩夢連連。故她那麼怕顧盼月，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今楚氏知道琬兒徹底失勢，也不敢再有先前那般趾高氣昂的架勢，面對顧盼月時又親切地把“月兒”掛在嘴邊。

扶渠當著楚氏的面兒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做了一個令人作嘔的表情，楚氏見了也不敢說她半句不是。

顧盼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琬兒，抬腳走了進去，道：“嬸母在屋外稍后，我有話與琬兒妹妹說。”

楚氏來不及委婉地說兩句，就被顏護衛攔在了外面。

扶渠進房后利索地把房門一關，就把楚氏和顏護衛一并隔絕了。

顧盼月斂了斂裙角，在琬兒床邊坐下，琬兒便驚恐地往床榻角落里縮。

她手上身上都纏了繃帶，小臉慘白，看起來委實傷得不輕。

第209章 不能讓你死得太便宜的

顧盼月施施然開口道：“顧放一心去救重傷的魏云簡，別說魏云簡不關心你的死活，在利益和地位面前，你這位兄長同樣也不會管你死活。”

琬兒咬緊嘴唇，凹陷的眼廓里浮現出絕望的神色，她既恨又不甘，粗啞道：“你是來殺我的嗎？”

顧盼月伸手去拿她的手腕，她頓時像只驚弓之鳥，不住地撲騰。

顧盼月笑了笑，道：“我若是殺你，肯定不能讓你死得太便宜的。你有多恨我，應該能夠以己度人，知道我便有多恨你。”她抬了抬眼，直勾勾地盯著琬兒，眼底里全是森森冷意，又道，“不，我可能恨你遠比你恨我還要深得多。”

想起前世種種，琬兒毀了自己的一生，她把自己當螻蟻一樣踩在地上，父親慘死，魏云簡聽她狠毒建議，讓她披甲上陣……

現在想起來，依然如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顧盼月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對琬兒，對魏云簡的恨，并沒有隨著時間而淡去。

顧盼月云淡風輕地說道：“只不過我不像你一樣耽于仇恨，因為報仇并不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你和魏云簡還不值得我為此耽誤一生。可一旦能夠讓你們血債血償，我必會窮盡一生之力。”

這一世除了報仇，她還想要保護。

保護她的家人，保護她最心愛的男子。

所以在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琬兒碎尸萬段的時候，顧盼月選擇了放下屠刀，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全部仇恨忍下，正如此刻坐在琬兒的床沿，心平氣和地與她說著話。

因為她知道，現在還沒到琬兒該死的時候。留著琬兒的命，用處比害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