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上僵了片刻，然而麻溜地縮回了被窩里。

“二、二哥，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顧修瑾坐在桌邊飲了杯水，道：“早麼，不早了，我閱完了營中將士們操練后才回的。”他放下水杯，才看向顧盼月，“現在快午時了。”

顧盼月：“……”

房間里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顧盼月先硬著頭皮道：“二哥，午時了，你不用出去吃午飯嗎？”

“等你。”

“你出去等好嗎？”

“外面下雪，冷。”

“……”

顧盼月基本不抱希望，顧修瑾能夠主動出房間去。況且這原本是他的房間，他比任何時候都要理所當然。

最后顧盼月弱弱地伸出一截皓腕，逮著了自己的衣服就往被窩里塞，在被窩里尷尬又困難地勉強把自己衣服穿好。

下床后發現自己穿得不像樣，又連忙背過身去整理。

顧修瑾便是這時從后面抱住她的腰的。

她整個人僵住，腰間的臂膀渾然有力，散落在她耳畔的呼吸亦那麼沉穩溫熱。

她的后背靠著顧修瑾的胸膛，短暫的僵硬過后，就有些發軟。

“午飯在房里吃？”顧修瑾征求她的意見。

她輕聲軟語地應道：“好。”

下午時，顧修瑾得空，便帶著顧盼月到城里去轉轉，嘗嘗城里富有特色的梅花糕。

顧修瑾說，她若是喜歡這里，可以多停留兩天。

這兩天正好下雪，等天晴以后再準備離開。

該做的正事已經做完了，顧盼月當然樂意在梅城多玩兩天，遂答應下來。

晚上的時候，賀將軍要宴請顧修瑾，顧盼月也得以見過賀將軍。

賀將軍人至中年，為人豁達，加上大部分時間都在軍中與將士們廝混，養成一副粗獷豪放的性子。

這樣的人，在軍事上一絲不茍，但在生活上就是馬虎又大意的。顧盼月還未見其人便先聞其朗聲的笑。

賀將軍在別院門前見過了顧盼月，抱拳見禮，稱呼她一聲“小公子”。看其神色，絲毫沒發現顧盼月是個假公子的樣子。

顧盼月穿了寬長袍子，外面裹了厚厚棉衣，雖然胸脯微鼓，但也不是特別明顯，除非是眼尖或者閱人無數的人應該才能一眼看穿。

眼下是冬天，穿得厚實一點，掩護得就多一點。

賀將軍設宴的地方是在外面，因而眼下是專門過來接人的。

顧盼月毫無例外地鉆進馬車里，顧修瑾便同賀將軍一起騎馬，時而聊上兩句。

暮色四合，頭頂籠罩上一層青灰的天色。斜風卷著細小的雪緩緩飄落，零星一些從顧盼月的車窗前擦過。

她伸手去擷，晶瑩的雪花落在了手心里，片刻便融化。

這夜一降臨，梅城里華燈初上，樹下梅影依稀，樓上花紅人暖，好一副靡靡柔艷的光景。

顧盼月以為賀將軍是帶他們到酒樓去吃宴了，可馬車停下來，她抬頭一看，見那門匾上寫著的“弄梅閣”時，怎麼瞧怎麼也不像是酒樓的名字，不由眼角一抽。

城守帶著三兩客人，此時正在門口等候，見得人來，連忙三兩步上前見禮打招呼。

這一群人，還真是一點都沒把顧盼月當女人啊……畢竟顧盼月與他們年紀相差了不是一小截。

意識到這一點，顧盼月身心一松，人也更加放得開。

畢竟以前顧盼月還從來沒有機會進去瞧一瞧里面的光景，現在可好，光明正大的。

倒是顧修瑾，看了一眼弄梅閣的招牌，當即臉就黑了下來。

顧盼月不大意地扯了扯顧修瑾的袖角，誠懇地安慰道：“人家賀大人也是一片熱忱招待，咱們盛情難卻。”

顧修瑾低頭看她一眼，那香暖旖旎的燈火色調下，她眼里亮得在冒光。看樣子她還挺興奮。

賀大人見顧修瑾身形不動，便豪爽道：“二公子可是不滿意這里？那我再另外安排地方！”

顧修瑾終還是帶著顧盼月，抬腳往弄梅閣的大門走去，咬著字月兒道：“沒有，這里挺好。”

進去以后顧盼月才得知，這弄梅閣原來是一座清樓。若是像尋常那樣葷素不忌的花樓，顧修瑾是萬不會縱容著帶她進來的。

樓里的姑娘清一色十分水，眉間描著紅梅花鈿，身段婀娜，光是見她們從眼前走過便是一種享受。

在這里面見不到男人摟著姑娘的小蠻腰上下其手的不堪畫面，樓下大堂里擺了一個臺子，臺下看了一些茶座，臺上有姑娘端坐彈琵琶，臺下便有茶客聽曲喝茶。

這樓上才是單獨見客的地方。

弄梅閣里的美麗姑娘們，分賣身的和賣藝的。即便是賣身的，在姑娘不愿意的情況下，也不得強迫。

因而這里還算清靜雅致。

穿過大堂往后面走，便是一座一座的閣樓。每個閣樓里都住著一位主人，均是才藝雙絕。

賀將軍設的晚宴便是在其中的一座閣樓里，因而里面的姑娘也一應是彈琴跳舞等只獻藝的姑娘。

若是能得閣樓的姑娘青睞，愿意舍身陪客的，對于那些一擲千金的客人來說，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一進閣樓里坐下，里面真是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