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不準備管君氏集團的死活了,不然他怎麼天天圍在自己身邊?
“過來幫我一下。”既然君司晏不走,季棠現在用起君司晏也越來越順手。
君司晏跑過來:“怎麼了?”
季棠指著柜子高處,“上面那個黑色的面料,我拿不到,懶得搬梯子了,你幫我拿一下。”
君司晏看了看,低身抱著季棠的雙腿,往上一舉,舉著她穩穩地坐在了自己肩上。
季棠:“你干嘛!”
“那麼多黑色面料,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個,你自己拿。”
季棠別扭極了,踢了踢腿讓他放自己下去。
君司晏卻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腰,“你再亂動,摔下去了我可不管啊。”
季棠回頭看了看,大家雖然看著在避嫌,但其實都在暗暗地看熱鬧。
她臉頰一紅,伸手拿了面料,趕緊讓君司晏放她下來。
Glawe的大秀便在這樣的打打鬧鬧間,來到了眼前。
哪怕君司晏全程參與了這次的秀款制作,但看到秀場布置的時候,仍然感嘆季棠驚人的創造力。
場景是沙漠里的一艘巨輪。
巨輪是一艘破破料爛的大船,擱淺在金色的沙粒里,秀場音樂詭秘又輕曼,如同千年前的女優在不盡的寂靜深夜里悲吟低唱。
模特兒依次而出,那些從季棠手里誕生的精美禮服,在聚光燈下閃耀著奪目的光彩,驚艷世人。
季棠在后場忙得腳不著地,但好在一切井然有序。
君司晏今天沒有去跟在季棠身邊幫忙,而是坐在秀場頭排的位置安靜地當個觀眾。
坐在他左邊的是時雨生,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接到季棠的邀請函時,時雨生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的。
他有過一萬種設想,卻怎麼也料不到季棠是Glawe的主設。
坐在君司晏右邊的則是許清妍,她是季棠的特邀嘉賓。
許清妍滿是拘謹不安,坐在君司晏旁邊怎麼著都不得勁兒。
但好在君司晏壓根不在意許清妍,只專心地看著秀。
那條暗灰色的禮服出場時,點綴在裙擺上的花朵果然是紅色的玫瑰。
宛如荊棘玫瑰盛放在灰敗的廢墟里,孤寂又高傲。
而壓軸大作,是在一片昏暗的燈光下,緩緩墜落于沉船桅桿上的一襲婚紗。
滿是破洞,污泥,糾纏著魚網和海藻,魚人眼淚化作珍珠點綴著數米長的拖尾上,殘破的貝殼里含著蒙塵的珍珠。
那長長的裙擺在空中隨風搖曳,單薄削瘦的模特兒脆弱得如海面的泡沫。
一切都是那麼美,美得如同幻境一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如同云與水作成的禮裙,奢華又浮靡的置景,讓人難以側目,驚為天人。
可當模特緩緩走過T臺時,那極致的悲涼和清冷,撲面而來的絕望和哀凄。
又仿佛讓人看到了那個童話故事里,海的女兒最后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沉默地走向滅亡,粉身碎骨,化作虛無。
君司晏看了一眼旁邊的時雨生。
他想他明白了季棠為什麼要借時雨生那幅《紅房子》。
包裹在熱烈美好之下的絕望和向死而生,也是這場大秀的主題。
那不是狂歡之下留下的滿地狼藉,而是在本就滿地狼藉的世界里制造美好的假象,再親手將其摧毀。
就如同季棠曾經給她自己的那場,不堪一擊的婚姻。
這令人驚艷的大秀,是季棠以苦難和慘痛喂養出來的珍珠和花朵,美得帶血含淚。
直到這一刻,君司晏才能真正切實地,親身地,直觀地感受到,當初的季棠,有多痛徹心扉。
大秀結束,從不公開露面的Glawe主設計師牽著模特的手走上T臺。
優雅行禮。
她與君司晏,遙遙相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