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牧的話戳中了蔣曼玲心底最深處的真實情緒,她臉色變得有些囧,微微低著頭不敢迎上他的視線。
是啊,在一個心理醫生面前,她本就無處遁形。
本想用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的方式來評價沈牧對白晴的感情,沒想到一直以來他都看的很通透。
“我現在真的只是在同情天哥……秦問天罷了,畢竟他現在背負著那麼沉重的愧疚之情,還要忐忑白晴醒來會不會原諒他,并且現在他那麼不可一世的人躺在病房中沒一個熟悉的人去照顧他……”蔣曼玲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嘆了出來,似乎是將埋藏在心底的濁氣一并吐出。
沈牧瞧著蔣曼玲那樣子,也知道她沒了剛才那麼深的執念。
他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兄長的口吻說道:“他那種人寧愿別人罵他也不愿別人同情他,咱們給他時間思考人生吧。”
沈牧說的沒錯,從專業心理醫生角度來看,又或者是從男人角度來看,他對秦問天的心境分析都很對。
現在的秦問天,一個人在病房中,根本不讓護工陪在旁邊。
就算是喝水上廁所,他都盡可能自己一個人去,盡管很費力很艱難,他也沒想過要尋求別人的幫助。
在沒有等到白晴之前,他暫時性封閉了自我。
眼下他唯一愿意主動見的人,只有沈牧。
可笑的是,自己曾經還一度將他視為情敵,甚至還動手打過他。
好在沈牧大度,又或者他身為醫生不屑和病人計較太多。
尤其是他這種特殊病人。
……
第四十一章 我要你好好活著
等了二十天,白晴終于從無菌倉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并且是清醒的狀態。
這樣的情況讓所有人都感到欣慰,只是——
白晴每每睜開眼睛,那呆滯空洞的神情,都讓所有人感到揪心。
秦問天站在病房外,不敢進去,只能隔著門上小小的窗戶遠遠地看著她。
所愛隔山海,他們之間的山海不過一張門的距離,卻是秦問天遲遲不敢跨越的距離。
沈牧坐在病床邊,靜靜看著白晴沒有說話。
白晴的視線一直看著窗外的藍天白云,他的視線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曾移開。
“對不起。”不知多了多久,白晴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沈牧動了動干燥的嘴唇:“對不起什麼?”
白晴依舊沒有移動視線,那呆滯的眼神中什麼情緒都看不到。
“對不起你,對不起自己。”
縱使雙目無神,但她的內心還是如明鏡般清澈現實。
“是要忘掉過去開始新生活,還是記著過去的種種開始新生活?”沈牧一點都沒跟她拐彎抹角。
她現在的情況,只有直來直往才能讓沈牧盡早確定她的心理狀況。
然后進行治療。
“新生活?我覺得……只有解脫才是新生……”白晴眼睛有些紅,卻依舊干澀。
她現在的心情,根本無法用哭來宣泄。
“想讓我做殺人兇手?白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了?”沈牧聲音冷了幾分,“是你執意要知道過去的真相,然后再三給我保證你能承受住,現在卻一心想死一點回旋的余地都不給我……你想讓我一輩子活在自責中?明明我答應過當初的你要誓死守住你的那份記憶,卻對現在的你破了守護條約,現在想想,我才是那個罪人,該死的人是我。
”
他的確自責懊惱,但更多的是對白晴此刻狀態的擔憂。
白晴的眼睛動了動,連帶著睫毛都輕顫了兩下。
用了好一會兒時間,她才緩緩轉動眼睛,讓視線落在了沈牧身上。
“對不起,學長。”她在重復自己對沈牧的歉意。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好好活著,不管是用什麼方式,你必須活著。”沈牧用不容抗拒的語氣說道,從房間中走了出去。
門口,秦問天看到沈牧帶著一絲怒氣走出來的樣子,有些手足無措又慌張。
“她怎麼樣?你們好像鬧不愉快了?”
沈牧頓住腳步,也沒有給他好臉色:“她還是想死,你滿意了嗎?!”
秦問天趔趄了一步,站在門口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一般。
他從三十層的高樓救了跳樓輕生的她,他用骨髓移植救了患急性白血病的她,依舊攔不住她想死的心嗎?
白晴,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活著?
是不是我死了,你便能活……
普通病房觀察修養了一個星期,白晴達到了出院的標準。
但還是要持續吃排異藥,然后多吃高蛋白的東西增強免疫力,定期復查。
整個出院手續全都是沈牧一手操辦,還好醫院同事大多認識白晴,也都多少幫了些忙,讓他們少走了些繁瑣程序。
白晴回了自己之前租住的公寓,沈牧不方便親力親為照顧,蔣曼玲的身份又有些尷尬,更是不合適。
他喊來了之前和白晴一個科室的張慧慧,讓她幫忙陪陪。
張慧慧從一開始就知道白晴婚姻亮了紅燈,又親眼看到她跳樓輕生心態崩潰,也是又同情又心疼。
明明之前那麼高傲優秀的一個人,是她學習的榜樣,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