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是否與宋姑娘見過面?”
燕寧身形一頓,停了片刻方道:“臣女第一次見到殿下,便是在護國寺。”
鳳懷南皺起眉,心里涌動著的疑惑快要如山洪般傾瀉而下。
正要在問時,一個小宮女快步走了進來,朝燕寧恭敬道。
“宋姑娘,謝將軍進宮了,想見您一面。”
燕寧心中松了口氣,她正不知要如何從這滿是鳳懷南氣息的地方逃開,謝景辭無疑是來得正合時宜。
“那臣女便先告退了。”
說完后,她忽略掉鳳懷南探究的視線,飛快地跟著宮女走了。
御花園。
謝景辭一見她便急急迎上來,拉著她上下打量,眉間滿是憂色。
“我聽說你昨晚遇到了暗殺,可有受傷?”
燕寧腰間的刀口還疼得厲害,但她不想讓謝景辭擔心,便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笑著道。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站在這里嗎?”
謝景辭的臉色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好起來,他遲疑了半晌,輕聲道。
“哪怕危險重重,你還是決心不改,是嗎?”
不斷有宮人從御花園經過,他也不能說得太明顯。
燕寧唇角慢慢收攏,凝成一個面無表情的樣子。
“如果是你,你會安安心心地忘掉所有的血活下去嗎?”
謝景辭知道這是勸不動她了,心中暗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幫她入宮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半晌,他從懷中掏出一瓶捂得溫熱的藥膏,沉聲道。
“這是我謝家獨有的藥膏,止血生肌最好,你帶在身上,我也放心一些。”
燕寧接過,嘴角笑出兩個小梨渦:“多謝。”
謝景辭又細細囑咐了幾句,方才滿懷憂愁地離去。
燕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目光不由得柔和下來。
與此同時,東宮。
鳳懷南靠在床頭,見霍林走了進來,便揮手讓所有宮人都退下去。
霍林從袖中掏出一份文書,呈到他眼前。
“回稟殿下,謝將軍的確有一表妹名叫宋君瑤,這是下官整理的一些有關宋姑娘的文書,請殿下過目。”
第二十四章
鳳懷南拿過那薄薄的一頁紙,一時手微微有些顫抖。
既然宋君瑤是真的存在,那他一直以來暗暗期盼的東西便應聲碎裂了。
宋君瑤,不是燕寧……
這個認知如同一只小蟲子,在他心臟上密密麻麻地咬,傳來一陣綿密的痛。
鳳懷南喉結上下一滾,慢慢打開了那張文書——
霍林做事穩重心細,雖然不知鳳懷南為什麼要調查宋君瑤,但還是事無巨細地寫上了跟宋君瑤有關的事情。
鳳懷南一目十行地掃著,隨即眸光一定。
“宋姑娘幼時不慎被火燎了一下,手腕上留下個疤?”
霍林點了點頭:“下官是聽宋姑娘的鄰居說的,確有此事。”
鳳懷南端方持重,君子之風,自然也不會去注意一個姑娘家的手腕是什麼樣的。
他心念落空,便隨意草草掃了幾眼,將文書收了起來。
“此番勞累你奔波了。”
霍林忙道不敢,見鳳懷南面帶疲意,便行禮退下了。
腳步聲遠去,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鳳懷南頭往后仰靠在床榻上,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心里有一個念頭慢慢明晰:寧兒……今日我受的痛,都是報應……
墻角的熏香散發出清新淡雅的香味,鳳懷南慢慢睡了過去。
朦朧間,他聽到一陣輕軟的腳步聲,隨即燕寧便偷偷摸摸地走了進來。
她語笑嫣然,手里捧著一碗蓮子羹,唇角的梨渦里似是盛著漫天星輝,晃得他失神了一刻。
“夫君,這是我親手熬的蓮子羹,吃一盞吧。”
眼前的女子笑得粲然,鳳懷南卻不知為何,心口狠狠空了一下。
他慢慢伸出手,正要將碗端過來,卻觸了個空。
鳳懷南驀地睜開了眼睛。
沒有蓮子羹,也沒有溫柔淺笑的燕寧。
是他的一個夢。
鳳懷南擰眉下榻,也不想叫人進來伺候,自己端起一杯冷茶灌了下去。
借著這些許冷意,壓下心間的痛意。
方才的夢太過真實,真實得好像真的發生過。
可鳳懷南確定,燕寧從未奉過什麼蓮子羹!
越想越是心煩意亂,鳳懷南索性慢慢穿好衣服,慢慢地踱了出去。
可走著走著,腳像自己有意識般,不自覺就走到了偏殿。
鳳懷南腳步忽地一頓。
從他的角度看去,剛好可以透過半開的窗口,看到枕著自己的手正睡得正香的女子。
她眉頭緊緊皺著,好似在忍受什麼痛苦。
右手松松地搭在腰間,鳳懷南這才發現她的衣裳上正洇開一小片紅色。
她受傷了?
鳳懷南心口情不自禁重重地一跳。
燕寧自然不知鳳懷南就在不遠處,從御花園回來后,她強忍著疼痛給自己上了藥,隨即精疲力竭地倒在榻上睡了過去。
可謝景辭的藥再好,也無法在瞬間將傷痕抹去。
哪怕是在睡夢中,燕寧也有點難耐地皺緊了眉頭。
門外,鳳懷南站了須臾,便打算離開,畢竟他這麼站在這里,未免失禮。
正要轉身時,燕寧正好輕輕翻了個身,翻動間把袖口卷了上去。
鳳懷南總覺得好似哪里不對,隨即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