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后，鳳懷南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頭頂一片寂靜。

    鳳懷南心知自己身為儲君，先是請旨封楚含煙為太子妃，眼下又要再納一人，難免被人暗地里說一聲朝三暮四，風流成性。

    只怕父皇的雷霆震怒，近在眼前。

    可他只能這麼做。

    燕府之事還未昭雪，燕寧仍是罪臣之女，自然不能讓父皇發現她的身份。

    可若不把她納到自己身邊，父皇又難免會嚴厲處置。

    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氣氛凝滯，半晌后梁皇才悠悠開口。

    “既如此，便依皇兒所說，若來日宋氏真的無辜，朕便下旨將她賜予你。”

    他虧欠了這個兒子太多，只要不影響朝政，這些小事順著他也無妨。

    鳳懷南手驀地握緊，隨即輕輕松開，高高吊起的心也落回了原處。

    “兒臣多謝父皇成全。”

    雖然不知道為何梁皇非但沒生氣，反而同意了他的請求，但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不易了。

    鳳懷南謝過恩后出了御書房，冷風一吹，這才發現他的背已經汗濕了。

    ……

    偏殿內。

    慎刑司的嬤嬤們得了旨意，便松開燕寧的手，隨即魚貫走出，將門封死。

    “皇上天恩，姑娘便先呆在這，不可稍離一步。”

    燕寧揉了揉被反剪得生痛的手腕，茫然地在床上坐了下來。

    事發倉促，她根本都沒聽懂內侍說的“謀害太子”“毒殺證人”是什麼意思。

    慎刑司她曾經也聽阿爹說過，凡是進去的人要遭受重重拷打，受盡非人的折磨，縱然后面能活著出來，也多半要落下終身的殘疾。

    方才聽到嬤嬤要帶自己進慎刑司受罰，她不是不害怕的。

    只是沒想到，鳳懷南會站出來……

    想到鳳懷南，燕寧有點心煩意亂，她如今是真的不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耳畔突然又響起了那日溫存時，鳳懷南一直在她耳邊說的話。

    “寧兒，我是真的愛你。”

    難道，他說的竟是真的？

    燕寧心剛動了一下，阿爹阿娘和兄長的慘狀就在腦海中清晰地閃了出來。

    “不，我不能猶豫，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燕寧一遍一遍地重復著這句話，像是要警醒自己。

    這時，窗戶被人推開。

    燕寧抬眸看去，就見鳳懷南一臉擔憂地站在外面。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早查清真相，放你出來。”

    因著還有個端著飯菜的宮女在身后站著，鳳懷南沒有叫她的名字。

    諸事未定，他也沒有把梁皇同意賜婚的消息說出來。

    燕寧僵硬地移開目光，竭力壓下顫抖地開口。

    “我沒做過，便是把我押進慎刑司，我也不怕。”

    鳳懷南看著她強撐的樣子，縱然滿腹憂慮，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以為慎刑司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他抬手一揚，示意宮女將飯菜從窗口遞進去。

    “我讓人做了些小菜，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你多少吃一點。”

    因著外人在場，燕寧自然不能頂著謝景辭表妹的名頭違逆太子殿下的旨意，便伸手將菜盤端了進來。

    鳳懷南雖然想多陪她一會，但現在更要緊的是還燕寧清白，細細叮囑了幾句便帶著宮女離開了。

    房內。

    飯菜雖然簡單，卻能看出來是花了心思的。

    其中一道白玉豬蹄，點綴著蔥花，正發出陣陣清香。

    可燕寧聞著，卻只覺得油膩，隨即一股酸意直沖喉間尖。

    她忍不住彎下腰，手按住不斷抽動的胃部。

    “嘔！”

第三十五章

    燕寧早上起來后沒吃多少東西，附身干嘔了半天，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股強烈的惡心感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燕寧的手移到到腹部，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之前鳳懷南來過過幾次夜，顯然，有個意外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

    那一瞬間，燕寧只覺得渾身發冷。

    如今她以宋君瑤的身份住在這里，一旦被人發現懷孕，只怕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將她淹死。

    不……決不能讓人發現！

    更何況，她如何能生下鳳懷南的孩子？

    燕寧用力按著小腹，眸光中閃過一絲狠厲。

    ……

    幾日后。

    楚含煙“啪”地把梳子拍在梳妝臺上，提高了音量。

    “你說什麼？”

    春意上前一步，小聲道：“如意看得千真萬確，那位宋姑娘吐得厲害，只怕是害喜了。”

    楚含煙雙眸覆滿寒冰。

    燕寧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想想便知。

    李虎一事沒能徹底扳倒燕寧便罷了，如今她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懷上了鳳懷南的孩子！

    春意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開口獻計：“宋姑娘還未出閣便珠胎暗結，只要我們放出風聲……”

    “不可！”楚含煙出言打斷道：“到時候消息傳開，懷南哥哥只怕就要被天下人恥笑了。”

    眼下燕寧被囚禁，她住的地方看守嚴密，哪怕是想斬草除根也沒有機會。

    楚含煙深深后悔，當日一念之差，沒想到卻成了燕寧鳳凰之命的墊腳石。

    春意拿著團扇給楚含煙扇風，勸道：“娘娘也不必太過憂心，左右殿下允諾過您一定會冊封您為太子妃，那宋姑娘就算能入東宮，也只是個側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