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眼里閃著淚花，問著：“為什麼要娶一個快死的人，我……”

    “因為我不想我們有任何遺憾。”華葉海抹去了她眼中的淚水，“答應我好嗎？”

    看著他真摯的目光，江柔終是點頭：“好。”

    一個星期后，江柔穿著婚紗，緩緩走進了殿堂。

    小孩在她旁邊喧鬧著，教堂人稀少，來的人都是他們曾經在國外讀書時交的幾位朋友。

    江柔緊張地捧著花，向著遠處的人一步步走去。

    她已經結過一次婚，那天的心情卻遠不如今天緊張。

    直到她快走近時，看見了眼前的人一掃曾經平淡如水的模樣，如今表情卻也顯得有些僵硬，很是滑稽。

    她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惹得一群困惑地看著他。

    華葉海也笑了，一如平常一般溫柔地對她說：“我們走吧。”

    兩人上臺，聽著神父念著誓詞。

    “江柔，你是否愿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姻？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者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她抬頭，卻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江柔不知道如何用只剩一個月的生命去回答這本該漫長的誓言，娶一個快死的人，真的對他公平嗎？

    所有人都在等著，空氣似乎一瞬間凝聚。

    葉柔柔緩緩抬頭，在華葉海幾乎快放棄時突然說了一句。

    “我愿意。”

    神父點頭說著：“江柔，華葉海，我已見證你互相發誓愛著對方，我萬分喜悅地向在坐各位宣布你們為夫婦，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華葉海欣喜地上前，深情地吻住了眼前他所深愛的人。

    下面一片熱情的歡呼。

    婚禮很快結束，直到雨落下，直到春天過去，從夏到秋，又從秋漸漸轉為冬。

    一年了。

    花園里落滿了厚厚的雪，蓋在枯黃的樹枝上。

    唐其深踏入花園里，看見有人正坐在結冰的水池中央，靜靜看著雪落下。

    他走了過去，拿起一束花放在了一旁，靠著他坐下。

    “她被你送到哪去了？”唐其深說著，吐出一口熱氣，“我記得她明明是想和哥哥和媽媽在一起的。”

    “我知道，可我太自私了。”華葉海笑了笑，“我不想她離開這里，我也不想你能常有機會能去看她。”

    兩人沉默了一會，直到雪越下越大，花園中快多出了幾個雪人。

    “你結婚了嗎？”華葉海問，“和胡佳琪。”

    唐其深搖搖頭，雪從他的頭上嘩嘩落下：“我還忘不了她。”

    “真是可惜了，她明明那麼想讓你幸福。”華葉海說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羨慕。

    “正是這樣，我才覺得她是真的放下我了。”唐其深站起身來，“她死的事，我是一個月后才知道的消息。”

    華葉海終于動了一下，抬頭看向了他。

    “什麼意思？”

    “你想抓著她不放，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想呢？”唐其深拍拍身上的雪花，笑著說了一句，“她深知自己不應該和你結婚，但她還是這麼做了，這麼任性地聽從了自己的內心。”

    華葉海轉頭看向他，緩緩說著。

    “其實，她是愛你的。”

    華葉海愣住，直到看著唐其深的身影消失在花園里盡頭。

    “華醫生，華醫生？”一個聲音在喊他，應該是醫院里的人正在找他。

    華葉海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準備拿起鑰匙鎖上門時，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站在了水池中央。

    他一怔，隨即揚起一抹笑走了過去，伸出手，牽住了江柔。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無比清楚江柔死去的事實，但此刻，他還是選擇相信爺爺那個虛假的故事。

    華葉海相信，他的柔柔還留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

    他轉身，看著身旁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女孩，輕輕說了一句。

    “柔柔，我還是愛你，生死不變。”

第四十五章

    番外：回憶

    江柔從學校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校門口正在等待的華葉海，揮了揮手。

    校門口正是人流密集的時刻，不少情侶紛紛在門邊牽手相擁。

    華葉海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看著江柔衣單薄，于是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給她圍上。

    “你怎麼穿這麼少，不怕感冒嗎？”

    江柔吸了一下鼻涕，說了一句：“我的生活費又斷了幾個月了，必須想辦法找份工作。”

    華葉海心疼地看著她：“你要去哪找，要不我先借點給你吧。”

    “我老是這麼借你的，根本還不起啊。”她搖搖頭，“而且，你不是也經常沒錢吃飯嗎？”

    他們確實過得拮據，但都不約而同地避免提起家里的事情。

    似乎在國外，這里的生活就像另一個世界，雖然過得十分艱難，但能讓他們暫時忘卻心底的傷痛。

    “你今天不準時回去沒問題？舍監那不會發現你嗎？”

    “我都打聽過了，今天情人節，她正和自己的老相好約會呢。”

    兩人嘻嘻笑著，晚間，金黃的落日鋪滿整片大地。

    “你今天為什麼找我出來啊，難不成是想讓我陪你過情人節？”江柔問道。

    華葉海被戳破了心事，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

    “我才不關心今天是不是情人節，只是聽說今天的甜品店會出新品，店長叫我去試試，免費喔！”

    江柔笑著點頭：“那走吧！”

    可來到那家甜品店時，店門卻掛著關門的牌子。

    江柔顯得有些失望，臉貼在玻璃外仔細地往里面瞧：“怎麼這麼快就打烊了？”

    兩人的肚子咕咕叫著，此時正是晚飯的時間。

    “沒關系，我還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弄到吃的。”華葉海朝她眨了眨眼睛，牽起了她的手，“跟我來。”

    他們來到一個長著巨大柿子樹的小院，秋季，樹上正掛著黃澄澄的小柿子，鮮艷欲滴。

    “這是誰家的柿子樹，結得真好啊。”江柔感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不過我前幾天就看到它成熟了，爛透了掉下好幾個在地上。”華葉海說著，伸手摘下幾個，“我們摘幾個，拿回去吃好啦。”

    華葉海說完又摘了幾個，不一會，懷里就抱滿了柿子。

    “好了，好了，這些就夠了，我們快走吧。我有點害怕。”江柔緊張地說著，拉住他的手臂。

    只是還未等他們離開，院子里突然出來一個老太太，怒目圓睜地沖他們吼著：“臭小子，你給我住手！”

    她手里拿著掃把，眼見著就要沖過來，揍他們一頓。

    “不好！”華葉海拉起江柔，猛地向前跑去，“快跑！”

    夕陽下，金黃的柿子從少年的手中掉落，他臉上洋溢著頑皮的笑容，燦爛可愛。

    身后的少女則被他拉在后面，一臉驚慌地看著他，頭發在空中飄揚著，被染上一層金紅的顏色。

    晚霞溫暖，緩緩將柔情揮灑在大地上，帶給疲倦的心一絲平靜的撫慰。

    那遙遠的記憶，從漫山遍野中走來，輕輕呼喚著沉睡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