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重天上,寒云翻涌。
明光殿外覆滿皚皚白雪。
燕枝穿著一襲素青長裙,身形搖晃的站在殿門前。
她臉色蒼白,醫仙的話猶在耳畔:“殷晝神君的神脈是被天雷所傷,尋常藥石無用,唯有凝仙草的莖葉入藥才能見效。”
而她的真身,正是凝仙草。
只要能幫到殷晝,剔骨抽筋她也甘愿。
燕枝眸光堅定,抬手用衣袖蓋住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口。
恰好,明光殿門大開。
殷晝穿著燙金云紋黑袍,豐神俊朗。
他面無神情,闊步從里走出。
燕枝眼眸一亮,抖落肩上積雪,趕忙迎了上去。
“殷晝神君!”
她攔住殷晝去路,從凍僵的臉上擠出笑意,語氣近乎討好。
“我又有兩月不見你了,這是我新尋出為你補養靈脈的藥方,你記得按時服用。”
說話間,她忍痛將藥包遞至殷晝面前。
可殷晝并未抬手去接。
他定定望著燕枝真摯的眼眸,神色冷淡:“三百年了,你的修為還是沒半分長進。”
聞聲,燕枝抓著藥包的手一僵。
她本是散落在人界的一株仙草,靈氣微薄。
是殷晝將她撿回,養在了靈氣最為充沛的天池,供她修煉。
這可是天界眾仙,都未曾有過的殊榮。
但三百年過去,她連幻化人形都要借助他人靈力。
燕枝也曾刻苦,可每當坐下運功修煉,神識就變得無比混亂,五臟六腑猶如火燒。
所以她這三百年,沒有半分突破。
燕枝愧疚垂首,低聲認錯:“是我不夠用功……”
話未完,就被殷晝冷聲打斷。
“既知如此,就別浪費心里在這等無用的事情上,早些修成凝仙珠比什麼都好。
”
他劍眉緊蹙,頗為不耐道:“燕枝,我還要等你多久?”
等?
聽到這字,燕枝困惑抬首。
殷晝……為何要等她?
雖說修成凝仙珠后,她就能治愈這世間所有疾病,但仍舊治不好殷晝斷掉的靈脈啊。
燕枝喉頭滾動,正欲發問。
殷晝就又變回了那副寡淡的模樣,只撂下一句:“回去修行吧,以后無事不必來找我。”
語畢,他徑直離去。
見他動氣,燕枝不由慌亂。
她垂眸看向手里的藥,咬牙追上殷晝,不管不顧地將藥包塞進他懷中:“我這就去修煉,但你一定得按時服藥!”
畢竟這幾包藥,又折損掉她百年修為。
話落,燕枝不敢久留。
她快步逃去,徒留殷晝在原處。
……
天池,相思樹下。
燕枝閉目,盤坐樹下聚氣凝神。
但還是感受不到一絲靈氣。
正當她挫敗時,耳邊傳來男子溫潤的聲音。
“阿枝,你今日可有所感悟?”
燕枝倏然睜眼,就見殷長明一襲白衣,站在滿樹緋紅當中。
殷長明是殷晝的兄長,亦是當今天帝。
只是這兄弟二人,關系不是很好。
燕枝沒有答話,起身朝殷長明行禮問:“天帝今日怎麼有空來這相思樹?”
殷長明笑而不語,望向相思樹上纏繞著的紅線。
他抬手,一段紅線飄蕩而來。
“是為殷晝,他有心上人了。”
第二章
燕枝瞬時僵在了原地。
她望著那段紅線,艱澀發問:“敢問天帝,那人……是誰?”
竟能讓親手斬斷自己紅線的殷晝,再度接起。
殷長明笑意依舊溫潤。
他指引著兩段紅線交纏,語調輕柔:“三百年前,替殷晝擋下天劫的玉竹仙子。”
聞言,燕枝啞然。
三百年前那場天劫,她也有聽說——
當初殷晝被第四道天雷劈斷了神脈,是玉竹仙子耗盡畢生修為,替他扛下最后一道天雷,才保全他性命。
玉竹對殷晝有恩。
娶她,也算是理所應當。
紅線還在交纏,燕枝身上傷口卻又泛起痛意。
她垂首,卻聽殷長明道:“阿枝,你好像很不想殷晝成親。”
燕枝喉中一梗,繼而搖頭。
殷長明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兩眼,狀若無意般提起。
“你每日為殷晝在外尋歷藥方,不如去看看玉竹仙子,她也是因天雷導致神魂虛弱,說不準你能將她醫好。”
燕枝緊了緊手,心頭涌上苦澀。
也罷。
她不過是殷晝撿回來的一株野草,怎比得上出身名門正派的玉竹仙子?
倒不如去試試,全了殷晝心愿。
燕枝點頭,送走了殷長明。
是夜。
明光殿外,雪滿長街。
仙侍領著燕枝,走到寢殿前。
他躬身道:“您來得正是時候,玉竹仙子剛醒。”
燕枝牽強笑著,抬手推開了殿門。
舉目,就見殷晝坐在玉竹仙子床邊,正悉心涼著湯藥。
他聽見響動抬眸,正好跟燕枝四目相對。
男人神色倏然一沉,不掩分毫不耐:“你來這做什麼?”
燕枝一瞬慌了神,攥著藥箱的手緊了緊:“是帝君叫我來的,看能不能幫上玉竹仙子些什麼……”
話音未落,殷晝蹙眉,絲毫不顧及她顏面:“這里仙侍夠用。”
“我……”燕枝啞然,手里藥箱一瞬變得可笑。
也是,她一個連修煉都撐不過半刻的野草,妄想幫得上明光殿什麼?
她無措的站在原地,榻上傳來道虛弱女聲:“殷晝,燕枝妹妹也是好心,你何必如此說她?”
她嗔怪了殷晝幾句,又朝著燕枝招手:“燕枝妹妹,無妨的,你過來說話便是。
”
燕枝不好拒絕,只能走到床邊。
她看著玉竹靠在殷晝懷中,面色虛白也難掩其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