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闕月不語,先在石桌旁落座,替自個兒沏了壺花茶。
“許久不見,帝君就只有這句話想說?”
殷長明轉身,靜靜凝向闕月:“若你還在怨那千年的遭遇,只能說你這情劫沒渡好。”
聞言,闕月不由得發笑。
她眼含輕諷:“帝君倒是渡清楚了,不也照舊同他們玩弄我于股掌之中麼?”
這次輪到殷長明沉默。
二人四目相對,氣氛略微凝滯。
忽地,殷長明面上一松,又變回了那副老好人的模樣。
“本君也是想趁殷晝忘記你時替你了斷,否則你還不知得輪回幾趟、蹉跎多少年才能放下,那澤芳地該當如何?”
闕月聽著,面上卻無甚波瀾。
她端起茶杯輕抿了口,爾后才緩緩道“帝君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身而為神,她的職責便是孕育世間奇藥,看管人間疾苦。
情劫渡一千年,著實不太像樣。
可若是殷晝從開始便對她無意,就不會有那七百年的恩愛。
后三百年,她也不會要靠玉竹算計,才能徹底放下。
所有磨難,都自有它的用處。
闕月垂下眼簾,拇指摩挲著茶杯:“所以天帝今日等我,就是想與我敘敘舊?”
“差不多。”闕月抬眸,嘴角噙笑。
第十六章
殷長明眼眸微瞇,帶著股無形得威壓:“闕月上神這是何意?”
闕月不慌不忙,起身迎上殷長明雙眸。
“帝君不必這般緊張,我只是要去取回遺落在天池結界內的真身,并不做他想。”
“至于殷晝——不管他是否想起我,我都不愿跟他有任何牽扯。”
聽到這番話,殷長明才又慢慢溫和。
他瞇眼笑著:“如此便好,本君也可放心了。
”
言罷,殷長明便轉身告別。
闕月望著他背影,終了還是忍不住問:“帝君如此擔心我與殷晝糾纏,是為什麼?”
殷長明頭也沒回,聲音悠悠傳來:“本君只要諸神各司其職,三界安定。”
言外之外,還是在介懷因闕月因情劫耽誤了職責。
她不再言語,只是目送殷長明遠去。
……
待回方寸山,已快天明。
虛空宮仍點著燈火,隔遠遠的,闕月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殷晝站在殿門前,長身玉立。
闕月秀眉微蹙,上前輕喚了聲:“殷晝神君。”
殷晝身形一滯,徐徐轉身,看向這個時辰才回的闕月:“上神去何處游玩了?這樣好的興致,竟徹夜未歸。”
這話說得有些太沒界限,闕月眉頭不由皺得更緊。
她不悅盯著殷晝,話里夾槍帶棒:“殷晝神君何時管起本君私事來了?”
殷晝默住,神情被說得有些不大自然。
而闕月懶得同他糾纏,索性斂了斂神,直奔主題:“殷晝神君來此究竟有何事?”
殷晝也不似之前那般逾矩,雖覺留在這里的理由荒唐,但也如實道來:“我心中有一惑——為何同活萬年,我卻從不知天界以南有座虛空宮,也從未聽說過闕月上神?”
“旁人多少還聽過上神名號,只有我,對上神一無所知。”
“闕月上神可告訴本君,這究竟是為何……”
闕月靜靜聽著,不做打斷。
她看著殷晝越顯困惑的眉眼,不由得在心底感慨,這忘情水還真叫殷晝將她忘了個一干二凈。
這樣也好……只是不知為何,心底隱隱有些落寞。
闕月深吸氣,壓下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打斷了殷晝的問話:“神君多慮了,本君從前深居簡出。
你沒見過實屬正常……”
“這不一樣!”
話還未完,就被殷晝急急打斷。
他朝闕月逼近一步:“可闕月上神的眉眼,又像極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
說到這,殷晝的話戛然而止。
他腦中猛地閃過燕枝的面容。
很快,他便覺得自己荒唐。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一個是卑賤低微的野草,兩人長相也并不相似,可為什麼他總是將這兩人想到一起?
殷晝困惑不已,太陽穴也似針扎般疼。
而闕月還在詢問:“殷晝神君是覺得我像誰?”
殷晝頭痛更加劇烈,他抬手用手掌抵住太陽穴,心底似有什麼破土而出。
曾游歷過的山河、相思樹下的誓言、還有滾滾而來的天雷……忽如走馬燈從她腦中掠過。
還有每一聲殷晝,與每一聲……阿枝?
殷晝瞳孔猛地收緊,一聲低喚破喉而出:“阿枝?”
第十七章
闕月神色微變。
而殷晝看向她的眼神愈發恍惚,她正欲出手,一道身影似疾風般卷了過來。
懷信背對著站在她面前,握緊腰間雙刃,警覺對殷晝道:“你想對闕月上神做什麼?!”
這聲低喝,直接讓殷晝如夢初醒。
他定定看向眼前神情戒備的懷信,蹙眉問:“你是誰?”
懷信還未答,就被闕月拽去了身后。
她好整以暇地對上殷晝雙眸,平靜解釋:“懷信是本君在方寸山腳下撿來養的小狼崽子,他只是護主些,殷晝神君不必擔憂。”
話落,殷晝徹底清醒。
他看著格外維護懷信的闕月,心底淌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應當被稱之為不滿?
可究竟為何不滿,殷晝又不得而知。
正當殷晝思緒紛亂之際,闕月突然出聲跟他告別:“本君昨晚在澤芳地侍弄花草很是疲憊,先回去歇息,便不送殷晝神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