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不再跟殷長明兜圈子,直接問:“我要做什麼,帝君才肯將真身還給我?”
殷長明言簡意賅:“我要你扮成燕枝去找殷晝,讓他徹底斷了他念想。”
闕月聞言,呼吸陡然一滯。
她知道此次是要殷晝徹底死心,但當真做到這般決絕時,她竟會有不舍。
但為了真身跟往后的平靜,她不得不去做。
闕月摒棄雜念,最后只問了一句:“當真只是因為影響職責,帝君才對殷晝這般來看護嗎?”
聽到這話,殷長明忽地一笑。
只是這笑里,似是有幾分落寞。
闕月從未在運籌帷幄的殷長明臉上,見過這樣的神色。
她疑惑蹙眉,便見殷長明薄唇輕啟:“還因為本君命數將盡,急需殷晝越過情劫,來繼承大統。”
第二十二章
短短一句話,卻將闕月震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是神,除去天劫因果,根本不可能隕命,也沒有命數一詞。
而殷長明現在卻說,他命數將盡?
闕月看著坐在主位上面容晦澀的殷長明,生生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來:“帝君這玩笑開得實在有些過火。”
“可這并不是玩笑。”殷長明答道。
他揮手,半空中忽然出現一副畫面。
闕月昂頭看去,發覺竟是上古時期的景象。
天父殞命,神魂一分為二,成了殷長明與出殷晝。
二人修為旗鼓相當,只是殷晝在三百年前渡天劫時傷了靈脈,才發揮不出全力。
而每個人誕生,都有他的用處。
闕月看著半空中,忽見畫面一轉。
黑云壓城,整個天界都破敗不已,血流成河。
靈氣徹底衰竭,而人界更沒有好到哪里去。
到處都是難民與疾病,他們不斷禱告,卻沒有神能再給他們庇護。
闕月心有疑惑與震驚交雜,遲緩著發問:“這是什麼?”
“是我在五百年前,依靠夢境預見到的人間。”殷長明如是答道。
身為天帝,他有個能力便是在夢中能夠預知未來。
闕月口中喃喃:“五百年前……那是何時的人間?又為何會如此?”
殷長明掐指一算嗎,逐個回答著她的問題:“快了。是封印在死寂海的邪獸——焚天,所導致。”
焚天……
闕月倒是知道此獸。
它跳出三界五行,靠邪念與怨氣為生,萬年前險些毀滅萬物。
天父用盡全力才將他修為耗盡,封印進了死寂海中。
按常理來說,它應當逃不出才對。
闕月抱著最差的結局,轉頭問殷長明:“帝君是去死寂海看過,封印已被焚天沖破了嗎?”
誰知殷長明嘆息:“封印一直是靠我神力維持,大抵是我只繼承了天父一半修為的緣故,總覺得力不從心,焚天在千年前就沖破封印逃出來了。”
“它到底沒了修為又身份重傷,我便只命人在暗中追捕,卻始終沒能找到,還讓它在暗中重新修煉了起來。”
“是我輕敵才導致往后局面,如今能做的,就是我盡快將天父神魂交與殷晝,助他來平定。”
太多消息沖進腦海,闕月一時間都消化不完。
她只怔怔道:“而殷晝還有情劫未過,他的情劫……是我。”
或者說,是燕枝。
殷長明頷首:“我以為玉竹喂殷晝喝下忘情水,便能讓他將這情劫越過去,沒想到他反而越陷越深了。”
“看來不論你們輪回多少遍,只要遇見,就是彼此最難過的情關。
”
聽到最后這句話,闕月心頭一顫。
她垂下眸去,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要問愛嗎?
縱使知道殷晝是因玉竹設計,才會那般對她,可她所有的愛,還是在后三百年殷晝的冷漠里消彌了。
但要說不愛……她不敢那般篤定。
而殷長明的聲音,還在悠悠傳來。
“看來要想幫殷晝渡過情劫,只能如你當初般,對情愛一事徹底死心。”
第二十三章
徹底死心。
這四個字,只是說來簡單。
闕月深吸氣,看著殷長明那雙跟殷晝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如何要讓人死心,若是讓我將受到的凌辱還給殷晝,我也做不到。”
這次輪到殷長明不解:“是因你舍不得?”
闕月聞言,淡然一笑。
她一字一句:“是你們輕賤旁人性命的樣子,我學不來。”
殷長明啞然了瞬,隨后悵然失笑。
他體會不到闕月的痛苦,只因他當初也默許著那一切發生。
非說是為大計,都顯得有些冠冕堂皇。
在天宮待得已經夠久,闕月站得有些腿腳發麻。
她滿不在乎地舒展了下筋骨,只得先將此事答應下來:“所以我要怎麼做?”
殷長明笑得高深莫測施法將一樣東西送到了闕月面前。
“這不是很簡單?先讓他歡喜,再讓他絕望。”
所有奔向萬劫不復的愛戀,都是這樣的過程。
闕月不置可否。
事已至此,也就沒什麼要商議的了。
她接過殷長明送來的東西轉身離去,卻在快踏出門檻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闕月稍作猶豫,還是忍不住回頭看。
殷長明獨坐高堂上,面容隱在一片晦澀當中,眼神永遠慈悲。
她問:“你知道你給出神魂后,連輪回轉世的資格都沒有吧?”
殷長明的聲音遙遙傳來:“為天下蒼生,這又如何?”
“闕月,我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