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枝一怔,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殷晝大抵在這段時日里,查清楚了從前的所有誤會。
她抿唇,識相地跟著殷晝走進了明光殿內。
仍舊是西寢宮。
這里一切的陳設都沒有變。
殷晝用法術點亮燭火,燕枝努力回想著從前唯唯諾諾的樣子,跟殷晝道謝。
“燕枝謝過殷晝神君……”
只是話音還未落,就被殷晝打斷。
他點亮最后一盞燭火,轉眸看向是燕枝:“要是想不起從前是如何跟本君相處的,就別硬裝了。”
燕枝怔住,頓時有些尷尬。
現在的她是活了萬萬年的闕月,知道所有的真相,確實沒辦法再拿出從前那副樣子來對待殷晝。
她垂下頭去,正不知跟殷晝說些什麼才對,就又聽見他撿起了之前的問話。
“你還沒告訴本君,這段時日都去了哪里。”
燕枝也不知道他為何這般糾結這個答案,索性全部推到殷長明身上,半真半假地答了。
“哪里也沒去,逃出天牢后就被帝君帶回了天宮。”
“他知我孤煞命格是誤會,那日的不祥之兆其實是有上神渡劫,承諾替我洗清冤屈,便放我離開。”
言之鑿鑿,燕枝自己都相信了。
而殷晝又突然問:“那你今日又為何滿身是傷的跑到相思樹來?”
聽到這句問話,燕枝頓時一噎。
她難得緊張地攥緊了手,艱難的回答著。
“我被帝君關在正殿后的耳房里,仙侍來稟告你與人起了沖突時我也聽見了。”
“我一時擔心,就沒多想,強行闖破結界來尋你了。”
這個理由聽起來有些荒唐,但也的確是從前燕枝會做出來的事。
所以燕枝并未多擔心,殷晝也確實相信了。
他垂眸,俊逸面容在昏黃里忽明忽暗。
半晌過去,他才道出一句:“本君知道了……那看來從前的事,也多有誤會。”
豈止是誤會。
燕枝在心里暗自肺腑一句,自然沒有說出口。
她故作輕松地看向殷晝,轉過來安慰:“神君不必放在心上,從前也是燕枝太過倔強,如今我只要神君不再誤會我便好了。”
那麼深重的傷害,燕枝卻只是這般輕輕放下。
殷晝不由得眉頭微蹙。
他能夠肯定眼前的人就是燕枝,縱使脾性與待他都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可殷晝也不覺得奇怪。
他只是奇怪,為何燕枝會這般快對他犯下的錯釋懷。
殷晝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抿了抿唇:“你這般怪罪本君,究竟是為何?”
還不是因為怪了也沒用。
燕枝在心底冷笑。
從前她怪過怨過,最后不還是照樣被捆仙鎖束住,受盡了折磨。
難道今日她恨,殷晝便知道錯嗎?玉竹便能來給你謝罪嗎?
以闕月上神的身份倒是能令他們如此,但以燕枝的身份,便永無可能。
但眼下,她還要顧忌三月后的天下蒼生。
所以燕枝朝殷晝燦然一笑,裝的坦蕩而又真誠。
她一字一句:“因為我喜歡殷晝神君,已經喜歡一千年了。”
第二十六章
四周沉寂。
燕枝一瞬不瞬地直視著殷晝,沒有半分懼怕,好似剛才只是說了句尋常話。
而殷晝也沒有閃躲,眉頭如意料之中皺起。
他會說什麼,燕枝心中早就能猜到,也早想好要去如何應對。
四周氣氛曖昧,靜的只能聽見二人呼吸。
良久之后,殷晝的聲音終于悠悠傳來:“從何時起?”
“從……”燕枝張口,轉瞬愣住。
殷晝竟然會問,她是從何時喜歡他的?!
依照他平時的脾氣,難道不是撂下一句身份有別,然后不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麼?
今日這句話,問得實在蹊蹺。
燕枝一瞬忘了答,殷晝卻沒有半分要收回這句話的意思,靜靜等著她的回答。
她沒了辦法,只能硬撐著回答:“自然是從三百年前,殷晝神君撿到我的那一刻開始。”
即便他撿來自己,是為了要她性命。
這個道理燕枝從前想不通,如今想通了,反而要裝作情深意切的模樣。
本以為這個時間就足以說服殷晝,可燕枝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他辯駁:“本君記得你說過,你與本君千年前便相識。”
舊事重提,燕枝有一瞬怔愣。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殷晝神君那時候,不是當燕枝在胡言麼?”
“倘若本君如今覺得不是呢?”燕枝話音剛落,殷晝便接上,“本君知道自個兒多半忘了什麼,今日便想找出那份缺失。”
他言辭堅定。燕枝看著他,從前有多希望他能問一問,如今就有多疲憊。
但她也敷衍不得,腦子一轉,忽地想起殷長明給她的那個錦囊她還沒打開看過。
于是燕枝說了句且慢,將錦囊拿了出來,看見里邊小瓷瓶上的“解藥”二字,心中頓時一片豁然。
看來這小瓷瓶里的東西,能解忘情水的效力。
不用她多言,又能喚起殷晝所有的情意,方便她日后令他死心,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所以燕枝將瓷瓶遞了出去,縱使心底再不耐煩,也裝作哀切的模樣。
“殷晝神君既然敢信,燕枝也就直言了。”
“千年前,燕枝與神君確實曾十分相愛,那時神君天劫將至,因怕有所失誤會忘記燕枝,還在命定姻緣石上刻下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