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候,殷晝依舊不急不緩。
他抬頭,看向懸浮在半空中只余眼白的玉竹,言辭堅定:“他沒逃,一直在我身邊。”
語罷,殷晝揮劍。
他身如閃電,朝著焚天直直而去,而在他的旁側,總有一個面容慈悲的神魂緊隨。
焚天趕忙躲開這一擊,回頭才見跟在我殷晝身邊的,竟是殷長明。
他錯愕,失聲道:“殷長明將神魂與畢生修為都給了你?!”
那他眼前站著的,就是萬萬年前的天父。
而這一次,天父手中還有十二神魂祭成的破魔劍!
焚天用玉竹的臉擺出錯愕的表情,顯得愈發恐怖。
他不敢怠慢,整個天宮內金光陣陣。
待闕月趕到時,看見的便是這副景象——
殷晝衣衫破財,但面上神情不改。
而困在天宮內的焚天,已是氣喘吁吁,身上魔氣四散。
他只要一有機會就往天宮殿門這邊撞,但是又被一道無形的結界給彈了回去。
如此往復幾回之后,焚天不由得震怒,厲吼聲響徹云霄。
“你們這是早有預謀,竟然還在天宮施了結界,本尊為何破不出去!”
殷晝身影飄逸。
他騰地而起,手中長劍寒光一凜,竭盡全力刺向焚天。
這是最后一擊。
寒光照亮整個天宮,燕枝的耳邊只剩下焚天的嘶吼。
“不——!”
闕月怔然看著,就見殿內魔氣驟散。
自天宮往外,一陣凜然劍氣蕩開了所有昏暗!
她親眼瞧見了一個毀天滅地的惡獸,死于殷晝之手。
劍氣還未平。
闕月強撐著站穩身形,劍氣許久才散去。
她試探抬眸,就見云霧當中立著個人影。
殷晝拖著劍,緩緩走到她面前。
這時候闕月才看到,原來殷晝滿身是傷。
她唇瓣顫動,幾欲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最終還是殷晝主動開口:“這次,我信你。”
闕月怔住,這時才明白殷晝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百口莫辯,要被水神帶走時,聲嘶力竭的問過他的那一句——
“殷晝,從前你不肯信我不是孤煞命格,今日也不肯信我說的話嗎?”
“你究竟要冤我多少回!”
而直到這時候,闕月才得到殷晝回答。
他說——
“這次,我信你。”
闕月喉中哽塞,正要點頭,殷晝就在她面前直直倒下。
她瞳孔驟縮,驚慌扶住殷晝,放在他后背的手掌心卻一片溫潤。
闕月顫抖著抽出手,就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殷晝不知何時,被焚天從后背貫穿了腰。
傷口周遭的皮膚還被灼灼燒著,令人看了都覺得痛。
闕月的嘶喊聲,響徹整個天界。
“殷晝,不要死!”
而人間暴雪終于停歇,迎來了遲到兩月的春天。
第四十六章
浩劫過去的第一百年。
三界又變回了從前那副模樣,好似從前什麼都沒發生過。
百廢已興,到處都熱鬧不已。
除了一處地方。
方寸山,虛空宮內。
偌大的宮殿內,只回蕩著稚子稚嫩的聲音。
她纏著滿頭銀發,容貌妍麗仙絕的女子,不斷懇求:“闕月上神,你就跟我說說,殷晝上神打敗焚天后去了哪里?”
闕月正在煮茶。
她端起茶壺,沖開碗底上好的西湖龍井,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懷蘭:“都已經跟你說過許多遍了,是你不信,殷晝上神打敗焚天后便力竭暈厥,至今未醒。”
“我才不信!殷晝上神那樣厲害的人,怎麼會因為打敗一個焚天,就要暈過去數百年呢!”懷蘭不滿地嘟囔著。
她雙手懷抱在胸前,像個小大人一樣朝著闕月說:“除非闕月上神帶我去看看,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闕月看她一眼,不由得發笑。
她放下手中茶壺,逗弄著懷蘭:“我怎麼可能帶你去?你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又愛鬧騰,殷晝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你可別吵著他。”
“萬一他本來只要睡個一百年就會醒,被你一吵沒休息好,又得多睡一百年怎麼辦?”
聽到這些話,懷蘭更加不滿。
可她又沒有什麼話可以反駁闕月,只能在原地跺著腳,發著小孩子脾氣:“闕月上神就是小氣,你天天都跑去看殷晝上神卻不準我跟著,我以后再也不會聽你的話了!”
而對于這些孩子氣的話,闕月恍若未聞。
她轉眸,看向身側云海。
依舊是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可上一個陪她在這兒看風景的人,已經不在了。
如今陪在她身邊的,是閑的無趣時,她用靈力一株蘭花草。
沒想到這蘭花草倒是爭氣,不過一百年就幻化出了人形。
所以她給這株蘭花草取名叫懷蘭,再告訴她,她曾經還有個師兄叫懷信。
懷蘭的話特別多,總愛纏著闕月問這問那,一百年前的事情都叫她打探清楚了。她還老是要問,從前懷信在她師門下修煉的如何?
而闕月總是只說修道這回事兒,也是需要天賦的,而你的師兄毫無天賦。
要是讓懷信知道,他一定得跳起來反駁。
想到這一茬,闕月不由的勾起唇角。
她起身,并沒有喝那杯泡好的茶,轉而往外走去。
懷蘭見她動作,雖然知道她要去哪里,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闕月上神,你又要去明光殿看殷晝神君了?可你還有那麼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完,三界都指望著你呢,要不殷晝神君那邊就讓懷蘭替你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