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生死關頭,你在說什麼渾話?!”
由不得他矯情,秦煙將他扶在肩上一路朝山腰而去。
走到半途,封湛忽然頓下腳步:“若我沒記錯的話,那邊應是懸崖。”
“我知道。”她語氣別樣的沉著冷靜,“昨日黃昏前我趁著霧散打探過地形,底下是京河支流,根據石子落地的時長,高度應在六丈左右,跳入水中死不了。”
秦煙攙著封湛藏身在參天古木后:“我們在此等候,看看來者何人,若行蹤暴露,我們身后便是退路。”
低下頭,封湛深深望著秦煙面若桃李的容顏。
分明是嬌美絕艷的女子,卻有著更甚男子的冷靜與堅毅。
他眸光柔軟:“都聽你的。”
盞茶的功夫過后,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朝著懸崖方向而來。
待瞧見領頭之人,秦煙瞳孔猛地一震。
那是三舅舅秦柏的心腹,何善偉!
斥候細細觀察過地上的腳印:“何副將,他們二人的足印在附近消失。”
何善偉沉聲喝道:“給我仔細搜!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聽聞將軍外甥女秦御侍隨封湛同行,請何副將示下。”
聽得此問,何善偉眸光陰冷:“將軍有令,參與殯宮一案者是敵非友,一個不留!”
第二十四章
秦煙心中一震,為著她自以為的幼時溫情,無盡悲愴蔓上心頭。
將士們手持長矛,細細探過每一寸草叢。
眼看他們步步逼近,秦煙與封湛對視一眼,當即起身助跑,在何善偉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縱身躍下懸崖。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心臟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二人一頭扎進了河水之中。
沖擊感使得秦煙大腦有片刻空白,旋即小腿一陣痙攣抽痛。
糟了,腿抽筋了!
身子下沉的瞬間,秦煙倍感窒息。
意識模糊之際,身子似乎被人拽住,唇上忽然傳來柔軟的觸感。
秦煙緩緩睜眼,對上封湛近在咫尺的雙眸。
他緩緩為她渡氣,而后攬著她向岸邊游去。
上岸的瞬間,小腿的痛感令秦煙倒吸一口涼氣。
封湛急忙開口:“傷著哪了?!”
“不是。”秦煙咬牙回道,“左腿,抽筋了。”
他當即褪去她的小靴,左手托著她的小腿按捏,右手將那只不及他巴掌大的玉足抵在掌中輕輕搖動。
封湛掌心溫度灼熱,透過打濕的褲襪傳入她的肌膚。
秦煙耳廓通紅,猛地縮回腳:“好了,我已經好了,多謝侯爺。”
見她面上有了少女的羞怯,封湛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伸手將她的左腳拉了過來,溫柔的為她套上黑色小靴。
他單膝跪地為她穿鞋,親見這一幕,秦煙腦中似有煙火炸開。
“快走吧。”秦煙忙不迭起身,一顆心跳得厲害,“他們很快便會找來的。”
二人沿著支流前行,總算在日落前尋到了座偏僻的小村落暫做休整。
若是這般狼狽的回京,只怕連城門都進不去。
簡單填飽肚子后,封湛向農家婦人買了兩套新衣裳。
待封湛換好衣裳,秦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都道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可這身布衣絲毫遮不住他通身的矜貴與霸道。
見她發愣,封湛低聲囑咐:“換了衣裳就走,我們不能在此處久留。”
秦煙換好衣裳出來后,只見封湛牽了兩頭驢子站在小道上。
而婦人與一老嫗各自捧著銀錠子高興的合不攏嘴。
毛驢一路“噠噠”小跑。
封湛清冷如玉,騎著驢子的畫面卻意外和諧。
“噗嗤。”秦煙憋不住笑意。
他側眸望向她,嘴角愉悅的勾起。
若非是在逃命的路上,此情此景當是歲月靜好。
京都官道。
大道右側的樹林中,封湛與秦煙在綠叢密布的小路中穿梭。
京都城中的萬家燈火近在眼前。
封湛勒停驢子:“城門下鑰了,我們明日晌午進城,先找個隱蔽之處修整一夜。”
秦煙也跟著停下:“賊人不會讓我們進城的,城門外應當設了埋伏。”
“明日的確有一場惡戰。”封湛面上平靜無波,抬眸深深凝視著她,“你害怕嗎?”
“害怕有用嗎?”秦煙目光悠遠,“從選擇走上這條路起,我便無所畏懼了。”
封湛面容一滯:“你為何……會選擇當女官?”
她輕笑一聲:“你赴邊關不久,我便聽聞母親在為我相看婚事,我記著那句等你,卻等來長公主為你求娶六公主。”
“我母親想用我的婚事為秦錦繡鋪路,絲毫不顧我要嫁的是六旬老者還是京都紈绔,人總要為自己做打算的不是嗎?”
“那時我只想脫離將軍府,掌控自己的命運,至于別的,都不重要了。”
聽得秦煙如此云淡風輕的說起那段艱難的日子,封湛心中一痛。
是他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在漫長的等待中絕望。
喉頭好似堵了萬斤棉,封湛艱難開口:“秦煙,我們還回得去嗎?”
第二十五章
“應是……回不去了吧。”秦煙淡然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封湛,我不怨恨你,今時今日亦是真心祝你幸福。
”
過去的十年里,她對親情飽含期待,卻遭受一家人的厭棄。
她盼著與封湛兩心相悅結為連理,也終是黃粱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