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秦煙再難去強求什麼,這是千錘百煉后的強大,亦是對命運的無奈。
封湛闔眼,久久不語。
一夜對坐無眠。
天蒙蒙亮時,秦煙睜眼望向封湛:“城門要開了,我們不動身嗎?”
他繼續閉眼小憩:“晌午再走吧。”
盡管心中疑惑,她終是沒有多言。
日頭高照
二人騎著驢往城門處趕。
途經一片竹林之時,封湛勒停了驢子,抬手示意秦煙莫要前行。
簌簌聲映入耳簾。
封湛忽然回身撲倒了秦煙,同一時刻,無數弩箭自四面八方而來。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她的好舅舅秦柏還在此處設下了埋伏。
“跟在我身后!”封湛語氣一片肅殺,說話間已揮劍斬殺一人。
秦煙定定道:“不,我們一起殺出一條血路。”
她手執長劍,怒北軍起初未將秦煙放在眼里,直到她接連取下三名將士的首級,眼中才終于有了警惕之色。
此番圍剿他們二人的怒北軍共有三十人之多。
有道是寡不敵眾,尤其封湛還身受重傷。
漸漸地,秦煙感覺有些脫力,還得時不時留心封湛那邊的情況。
一道暗弩自身后直奔他而去,秦煙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用劍攔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撲倒了封湛就地一滾。
弩箭入肉,秦煙吃痛捂著后肩。
“秦煙?!”在戰場上運籌帷幄英勇無雙的封湛,此刻卻是心慌不已。
“我沒事,小心!”秦煙推開封湛,揮劍斬殺一人。
封湛拾起劍,通身迸發出決絕而肅殺的氣息。
有人傷她,那便以命相償!
他此刻猶如閻王羅剎,令人望之膽寒,所過之處血濺三尺,逼得怒北軍節節敗退。
其中看似領頭的一人向上空發出煙彈求援。
不多時,一陣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循著上空的紅煙而來。
領頭之人譏笑:“封湛,你死到臨頭了。”
封湛微微勾唇:“那倒未必,得看看先來的是誰的人。”
眾人停下了打斗,齊刷刷望向馬蹄聲的方向。
銀甲紅盔,是羽林軍!
“快撤!”領頭之人一聲令下,怒北軍四散而逃。
高大威嚴的漢子迅速打馬前來:“羽林軍統領仇耀,奉圣上之命迎二位大人回宮!”
秦煙傷處的血已經沁濕了后背,此刻一顆懸著的心落地了,不禁在一片迷蒙的視線中昏死過去。
再睜眼時,秦煙已經身在宮中女官住所蒹葭宮。
腹中的饑餓感十分強烈,她吐出口中的參片,輕聲呼喚玉棠。
玉棠是她入宮后的近侍,如今秦煙是位極人臣的御侍,她也是宮中最得臉的宮女。
未料到秦煙這一喊,來的卻不是玉棠,而是爭先恐后的齊豫與封湛。
“可是餓了?”
“可是疼了?”
封湛與齊豫異口同聲道。
秦煙微微一怔:“我是餓醒的。”
第二十六章
齊豫大手一揮:“周全,快去御膳房傳膳!將大補的都呈上來!”
“陛下。”封湛沉聲開口,“我們在山中這幾日都是以野果果腹,并未正經用過什麼油水,且她重傷在身,不宜食油膩葷腥,不宜大補。”
“馭關侯言之有理。”齊豫訕訕摸著鼻頭,“那周全,你去傳些清淡的粥食吧。”
看著眼前氣氛詭異的一幕,秦煙眼一閉頭一歪,繼續小憩起來。
盞茶的功夫后,周全提著食盒匆匆而來。
齊豫接過食盒,端出魚片粥往秦煙床前去。
封湛側身擋住,伸手去搶粥碗:“陛下真龍之軀,豈能紆尊降貴,還是讓臣來吧。”
“不必。”齊豫嚴詞拒絕,“秦御侍為朕立下大功,傷在她身,痛在朕心,朕若不為她做些什麼,實在是寢食難安。”
眼看那一小碗魚片粥在他們二人的拉扯下灑了一半,秦煙焦灼的舔舔嘴唇:“能不能停下,再搶下去粥都要灑干凈了,我傷在左肩,可以自己喝的。”
這麼好的機會就這般錯失了,齊豫用眼刀子剜了眼封湛,而后堆出一臉笑,將魚片粥送到秦煙手中:“也好,那你慢點喝。”
一小碗粥下肚,秦煙感覺身體恢復了些溫度與力氣。
“先帝龍體遺失一案,大理寺那邊可查到什麼線索?”
“我們回京的路上遇刺,可有揪出幕后主使?”
秦煙一連串的問題下來,蒹葭宮的氛圍頓時有些凝重。
齊豫用眼神示意周全肅清四周,只余封湛與他們在殿中。
“殯宮之事,是勤王齊澤的手筆。”齊豫有些忿忿,“準確來說,是貴太妃及其母族的手筆,齊澤只是個傀儡。”
這個結果與她的猜測并無二致,秦煙了然的點點頭:“陛下,您先不要將治罪于齊澤,借此契機,封王離京之事可以提前了。”
“殯宮一案的經過公之于眾,是個人都能猜到是不滿新帝即位的逆黨所為,俶王與勤王都是嫌疑之身,此時送走他們,是最好的時機。”
齊豫點頭,不置可否。
殿內有剎那的寂靜,復又聽得齊豫試探著開口:“你與封湛遇刺,朕已將幕后主使下獄了,應是要斬。”
秦煙心頭一跳,悶聲道:“律法嚴明,陛下決斷即可。
”
見她悵然,齊豫心有不忍:“若你還有顧念,朕可判他流放,不至死罪。”
“不必。”秦煙決然開口,“從他派人圍剿我的那刻起,我與他便不是親人了,待這兩樁事了,京都能太平很長一段時日,還請陛下用雷霆手段震懾,一切秉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