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封湛越來越近的眸中,她看見自己羞紅的臉,長睫毛顫啊顫,終是慢慢闔上了眼。
兩唇相貼的瞬間,秦煙緊張的揪緊了裙擺,一時竟忘了呼吸。
封湛溫柔的在她唇上輾轉反側,直到她臉憋得通紅,才欺身在她耳邊呢喃道:“你是要將自己憋死麼?”
城樓上一片旖旎,卻被將士急急的腳步聲打斷。
“不好了侯爺,感染瘟疫的百姓要沖關了!”
“我去看看,你先去安頓。”封湛走出幾步又回頭安慰秦煙,“別擔心,這樣的事每日都有幾回,我來處理。”
說不上心里那種不安的感覺是什麼,秦煙小跑著尾隨其后:“不行,我隨你一起去。”
封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跟在我后頭,莫要冒頭。”
隨他一路穿過安頓將士們的東南二街,秦煙在西街親眼目睹了一場人間煉獄。
一步躺一人,幾千人睡在一處,蒼蠅密布,分不清哪些是活人哪些是死尸。
縱使遮著面,難聞的酸腐臭味也直往鼻腔里鉆。
在這樣的情況下過了三五月,是個人都要瘋的。
秦煙輕輕扯了扯封湛的袖擺:“就沒有別處可以安置他們嗎?”
封湛下頜緊繃:“十萬余將士在此守城,為了避免瘟疫在軍中爆發,我們將百姓都集中在了西北兩條街,里邊睡滿了便睡外邊,此乃無奈之舉。”
“能不能讓將士們退去慶城?那兒離平州府近,病患都集中在城郊,將士們撤走了,就能將東南二街騰出來安置病患。”
“秦煙。”封湛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平州府是重地,絕不能被攻下,駐扎在慶城,便等同于放棄了平州府,此地便是齊肅制造這場瘟疫的緣由,他們要平州府!”
“為了鄴朝萬萬百姓,平州府數萬百姓,當舍得。
”
待封湛說完這句,秦煙頓時如遭雷擊,他寧愿帶著十萬將士冒險也要留在平州府,竟是如此緣由……
沖關的百姓在北街,他們瘦弱不堪,滿身的狼藉。
“憑什麼這群人吃我們的住我們的,卻要將我們趕到此處來風餐露宿!”
“大伙齊心協力,搶回我們的住地!”
“沖啊!!!”
百姓與將士們順時打作一團,為了防止感染疫病,將士們又要防著親密接觸,又要估算好分寸,不能鬧出人命。
一旦出了人命,不僅北街其他觀望的百姓會憤起,恐怕連西街的都按不住了。
秦煙從袖中掏啊掏,將一卷明黃高高舉起:“都住手!圣旨在此!如陛下親臨!”
第三十四章
這些百姓一輩子都未曾見過圣旨,心中還是存著敬畏之情,紛紛停下觀望。
“我乃天子近臣御侍令秦煙,此番奉旨前來協助侯爺控治瘟疫,重建家園!你們都知曉,這場疫癥來源于逆賊俶王與浪賊勾結,是他們污染了我們的水源,致使大家活在生死邊緣!”
“那你們又可知,他們此舉意欲何為?是為了奪下平州府!侯爺帶著十萬將士,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堅守在此處,正是為了保護你們,保護我們的國土家園!”
“在鬧事之前,我想問問你們,平州府的敵人是誰?冒死守著平州府的又是誰?!”
“陛下遣我帶著糧草與賑災銀千里迢迢趕來,就是希望能保住平州府,保住身染疫病的各位,鄴朝不會放棄我們!正如侯爺不會放棄守護平州府!”
“越是危難關頭,我們越要齊心協力,與我隨行的五名太醫已經研制出了能控制疫病方子,如今我來了,侯爺便能專注于守城一事,我會對西北兩條街做出規整,便于你們治病。
”
“此刻這條街都無處落腳,待太醫來了,該如何為你們診治?希望你們能夠配合我,也配合維持秩序,保護我們安全的將士們,好不好?”
“好!”西北兩條街人聲沸騰,他們都聽得見,他們心里也明白是非,只是長久的病痛壓得他們心里絕望,需要有人帶他們走出黑暗。
秦煙跟著封湛回到知州衙門,將平州府的地形都研究了一遍。
知州抹著汗同秦煙解釋道:“若只是將士與平州府百姓,勉強是夠得,問題是沿岸的百姓感染了疫病不愿在家中等死,紛紛趕到平州府來,等著朝廷派人來賑災醫治。”
“光是疫病爆發的第二日,城里就多了萬口人!”
“城里的確是住不下這麼多人。”秦煙蹙著眉,“此處背山面水,能否臨時搭建一個別苑,將病患分作兩批,一批在城內,一批安置在城外?”
“別苑是有的,倒也不必另外搭建。”
每個城鎮都會建造別苑,用來接待朝中來巡視或查案的上級。
“只是……”知州似是很為難,“如今已經住了人。”
秦煙不解:“住了何人?”
知州吞吞吐吐道:“是臬司衙門的秦大人一家!”
臬司衙門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對地方官有監察之職。
難怪知州提起此人便汗涔涔的。
封湛淡淡掃了他一眼:“本候在此三五月,怎未聽你說過?”
“屬下知侯爺守成不易,怕給侯爺平添憂煩。”知州訕笑,封湛常年帶兵在外打仗,而秦煙是天子近臣,若要將此事捅破,自然是捅給秦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