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瑾抬眸看了他一眼。
說實在的,她對楚國也好,對那座皇宮也好,根本沒有絲毫感情。
皇宮從來沒有屬于她的位置,偌大的國家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說來實在嘲諷,她有天子血脈,應該生來尊貴才對,可是十八年來,她只感受到世間丑惡。
蕭衍之沒想到,她的記憶力會這麼好,將那軍機圖都記下來了。
而在聽到她說城內布防有變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
“越城往南,你途徑的地方布防如何,你還記得嗎?畫下來!”
宋初瑾微微點頭:“記得,不過……我有個要求……”
聽到要求二字,蕭衍之不由皺眉,可還是說了句:“你說。”
她低垂著眸子,雙手有些緊張的捏緊,聲音帶些懇求:“明……五皇子,我知道你從前在楚國受了很多委屈,你恨這個國家,恨那座皇城,可是那些勤勤懇懇的百姓何其無辜……”
蕭衍之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還以為她要借此向自己要求什麼,沒想到是為百姓求情。
他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卻不是因為不悅。
見蕭衍之沒有說話,她抬頭,見蕭衍之皺眉,又忙道:“那些百姓只是想過些安樂平常的日子,我希望大軍進城之際,不要對楚國的百姓下手。”
“對于他們來說,能活著,吃飽飯就已經很滿足了。”她眼中閃過一抹哀愁。
這就像是在說她自己一樣,活著,吃飯,就是她唯一能奢求的事情了。
不知為何,蕭衍之感覺心頭有些悶悶的。
半晌,他深吸一口氣,才道:“我答應了。”
宋初瑾臉上一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蕭衍之冷冷打斷了:“回頭我讓人送紙筆過來,你把畫個簡圖給我。
”
說完,蕭衍之轉身就離開了。
雖然,那個背影一如既往的絕情,但是宋初瑾心底還是感覺到一絲絲歡喜。
哪怕能跟他多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
到了第二日,蕭衍之讓人給她送來了紙筆,她靠著沿途的記憶,向蕭衍之畫了一張簡圖。
只是她雖然在尚禮閣學了一段時間,但是也只是能勉強認識幾個字,很多字她還不怎麼會寫。
很多城池的名字,她不會寫,只能寫了幾個她會的,發音相同的字。
畫完她就把圖紙交給了斥候去轉呈給蕭衍之。
只是那斥候剛出門沒幾步就被沈鳶攔下來了,沈鳶看了他一眼,將宋初瑾的圖紙拿走,而后從懷里那了一張另外的圖紙交給那斥候。
斥候朝沈鳶行禮,將被掉包的圖紙拿去送給了蕭衍之。
第十八章 楚國細作
北境的冬季,越往下捱便是越冷。
而宋初瑾聽說軍中的糧草消耗得很快,眼看只有半個月的存糧了。
但后方傳來消息,說是軍資補給最快也要等到開春才能有了,而開春以后運送還要一月。
這很明顯就是在逼著蕭衍之退軍了,可是從后方軍資沉船的消息傳來到現在,不管軍營怎麼謠傳說要退兵,蕭衍之這個主帥也不為所動,根本沒有要退兵的意思。
“丫頭,想什麼呢,快些把這熱粥喝了。”老宋端了一碗熱粥,還拿了個饅頭給她。
宋初瑾這才回過神來,接過饅頭在手里看了看:“師傅,現在軍中糧食緊缺,我喝粥就可以了,這饅頭還是你吃吧。”
老宋沒有接:“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不多吃一些怎麼能行。
”
宋初瑾低頭看了一眼這粥,前幾日粥里還能看見幾粒米,現在基本就是喝米湯了。
看來軍中存糧已經不多了。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師傅,你說軍中存糧之事乃是機密,怎麼會這麼快就傳得沸沸揚揚?”
哪怕她不會打仗,也知道軍心和士氣不能輕易動搖。
老宋沉吟片刻,才道:“這種事你別管,吃了早些休息。”
宋初瑾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微微垂眸,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
老宋是說著胎坐穩了,約摸初夏就快要生了,但是眼下這情況,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
老宋走了,營賬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但是連著下了幾天大雪,地上白皚皚的一片,外面就是不點燈也能看得很清楚。
她給自己喝了些安胎藥,剛準備休息,突然看見營賬外一個黑影閃過去。
她愣了一下,這明顯是女子的身影。
現下這軍營里除了她就只有沈鳶一個女子了。
想到沈鳶,她心下一沉,該不會是這個沈鳶又有什麼陰謀吧?
沈鳶之前的計劃就是要燒毀糧草,若是這時候讓沈鳶把軍中最后一點糧草燒了,那就危險了。
來不及多想,她穿了鞋子就小心翼翼跟了出去。
看沈鳶一路鬼鬼祟祟四下張望的樣子,宋初瑾就覺得肯定是沒安好心。
一路上她也十分小心,沈鳶穿的靴子,留下的腳印比她大,她一路踩著腳印過去,生怕暴露。
最后她跟著沈鳶來到一個偏僻的城角,果真看到沈鳶正在跟一個黑衣人正說著什麼。
但是她離得太遠了,有些看不清那個黑衣人的臉,她剛要再上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