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坐在高高的檀木椅上，墊著有精美刺繡的軟枕，陪在黎皇身側。

而云柒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與下人一同吃宴。

云柒倒不在乎。

她可以和阿鈺一起，小聲討論著當天的歌舞。

如同今日，朝珠殿前門庭若市，云柒也只遠遠地看。

阿鈺說：“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今兒風大。”

云柒知道，她怕自己傷心。

但她自己不怕。

“我就看看，我不冷。”

她其實不是來看云姝的，是來看聞時野的。

才想著，就見那兩人一同走出。

郎才女貌，般配絕頂。

云柒定定地看，臉色似涂了幾層脂粉一般白。

她對阿鈺說：“阿野做了君王，后宮佳麗三千很正常的，我該大度。”

“三姐姐很漂亮，換做是我也喜歡。”

落花被風揚起，抖擻下好幾片遮了云柒的眼。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初遇聞時野，也是這時節。

彼時正是云姝誕辰，黎皇宴請全臣。

云柒趁機到御膳房偷東西吃。

正抓了些吃食塞進懷中，便聽到有人回了御膳房。

“陛下可真是寵愛三公主，聽說她用來墊腳的都是萬里挑一的白狐皮呢……”

“是啊，凌國居然送了質子來我黎國，還想求娶三公主！我呸，北境蠻夷，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云柒聞聲一驚，貓著腰匆忙跑出去。

御膳房不讓她進來，被抓住會被罰，遇見兇的嬤嬤會挨打。

云柒是鉆狗洞進來的，也是這麼出去的。

逃跑時卻踩空了臺階，摔了個臉朝地。

“嘶——”

正暗叫倒霉，忽地有一道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沒事吧？”

接著就見一只手伸到云柒面前。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似乎比那天的月色還要白。

云柒呆呆地抬頭看。

她從未見過那般俊逸的人，似溫柔月光，靠得太近仿佛會褻瀆。

云柒抬手，卻見自己的滿手臟污，還是未敢牽上那白娟般干凈的手。

“沒事沒事！”

云柒自己爬了起來。

腳踝似乎崴了，但她能忍住。

視線一轉，才見他另一只手上提著一只花燈。

那燈，竟和云柒的母親小時候給她買過得一模一樣！

她被帶進宮后，不知她的花燈如今怎麼樣了……

或是云柒的目光過于明顯，亦或是云柒狼狽模樣令他可憐。

聞時野將花燈遞給了她。

“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

云柒的眼一亮，但她也知不好白拿別人東西。

可摸遍了全身只找出一包糕點，是要帶回去給和阿鈺一起吃的。

看著那燈，云柒一咬牙：“那我拿這個來做交換！”

心說，阿鈺你原諒我這一回！下回再給你帶更好吃的！

聞時野一愣，隨即笑了，如沐春風，似春如暖陽。

就像如今聞時野對云姝笑得那般溫柔。

聞時野與云姝攜手走來，一路宮人紛紛下跪。

直到走到云柒面前。

云柒嘴唇泛白，緩緩跪下。

“給，給陛下請安。”

聞時野視若無睹，牽著云姝在她身前走過。

云柒垂眸盯著那雙鎏金靴從面前走過，將落花碾為泥。

                第3章 

云姝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的云柒。

這就是她的七妹妹，聞時野名義上的正妻。

她過去從未注意過這個所謂的七妹妹，只知她是父皇在民間找回的女兒，聞時野身后的跟屁蟲，總跟著他打轉。

可這般的人卻和聞時野締結了婚書，按照禮法說不準日后會成為皇后……

想著，云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云柒呆呆地跪在地上。

直至那浩浩蕩蕩一行人遠去，她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阿鈺，我們回去吧。”

阿鈺看著云柒，眼神悲傷：“公主……”

她知云柒有多難過。

可云柒拍拍衣物，無謂地笑：“定是我穿的不起眼，阿野才沒有看見我。”

阿鈺心里一痛，掩住目中悲戚，輕聲道：“公主，這個月的新料子還未領，奴婢這就去領了給你做身新衣裳。”

云柒高興地點頭：“好啊！”

到了尚衣監。

阿鈺進去領料子，云柒就在門口的池邊看荷花。

倒春寒天，滿池枯葉。

云柒想起，去年夏天時，她摘了一朵清艷至極的荷花送與聞時野。

不知今年還有沒有機會送給他呢？

想著，云柒出了神。

就在這時，身后不知被誰猛地推了一把。

云柒猛地往前栽倒，整個人掉入池中！

冰冷的水帶著腥味，瞬間包裹住她的單薄身軀，夾著泥猛然灌入鼻腔，兇猛的要奪去云柒的命！

“公主！”

阿鈺的驚呼聲傳來。

她目次欲裂的奔到池邊，便見云柒從池塘中爬出來。

濕漉的發絲宛如水草貼在臉上，滿身泥濘如水鬼般。

看到阿鈺又慌又呆的模樣，云柒凍得青白的臉上忙擠出一個笑來。

“我沒事，你忘了，我水性好著呢。”

阿鈺這才松了口氣。

她都急忘了，云柒的水性確實好。

這些年，兩人饑一頓飽一頓的，往年夏天云柒就總是偷池子里的藕填肚子。

阿鈺又問：“怎麼就落水了？”

云柒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是她的錯覺，方才真有人推了她一把。

可她只是笑著，似乎不好意思的開口。

“看荷花看得入神了，你記不記得前年時我還給阿野摘了最好看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