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祁,京城天牢內。
薛宜寧被摔在地上,身上華貴的婚服染上骯臟的泥漬,她狼狽又震驚望著走近的男人。
“阿淵,我一心愛你,你為什麼害我?”
祁淵從陰影中走出,緋紅的飛魚服襯著他威嚴邪肆,俊美如墮仙。
漫不經心搭腔:“心語不小心殺了蠻夷太子,她不能死,又是你的丫鬟,自然由你頂罪。”
男人冰冷的話凍得薛宜寧的心生疼。
“……那我呢?”
今日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她到現在還覺得這一切是個荒唐的夢。
薛宜寧拉著男人的衣擺,卑微仰頭問他:“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就不擔心我有個三長兩短?”
祁淵低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
“郡主,你不是號稱京城第一才女?”
說著,他懶懶俯身,冰涼的手指挑起薛宜寧的下巴,一雙含情丹鳳眼,此刻卻只有玩弄。
“都到這時候了,你不會還以為我喜歡你吧?”
話如重錘,碾壓著薛宜寧的情意。
當年初見,哪怕祁淵只是個關在籠子里下賤又卑微的奴,她也一眼就看上了他。
她傾盡康王府之力培養他,以為會和他兩情相悅……
但此時此刻,凝著男人眼底的嘲諷,她實在無法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輸給了花心語。”
刻在骨子里的驕傲叫囂著不甘,薛宜寧極力壓著眼淚,扭頭緩緩站起身:“但我是父王最疼愛的女兒,你就算是錦衣衛統領,也不能只手遮天。”
祁淵緩緩收起笑,站起身。
墨色的眸子迸著嘲諷:“行啊,那我們就賭一把,看看康王究竟有多看重你?”
話落,他悠哉坐上身后的太師椅,威壓側漏,矜貴的仿若一個與生俱來的上位者。
一個時辰后。
薛宜寧沒等來求情,反而等來了康王府的恩斷義絕書!
上頭白紙黑字,徹底將薛宜寧一顆心撕得粉碎。
“……不……我不信,這不是真的!”
她沒有殺人!
父王也絕不會放棄她!
祁淵冷眼看著薛宜寧失魂落魄,無情攤開剛接到的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康王之女宜寧郡主殺害蠻夷太子,毀兩國邦交,罪不可赦,即日起貶為罪民,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回京,欽此!”
宣讀完圣旨,祁淵轉身便走。
絕情如斯。
薛宜寧凝著他的背影,最后追了幾步,顫抖問:“祁淵,你今日構陷我于死地,可會后悔?”
譏笑一聲,男人漠然回頭:“絕無可能。”
話落,祁淵轉身離開,再沒回頭。
無力蔓延四肢,薛宜寧捏緊手里的信紙,艱難的喘息,眸底亮光碎落一地。
不等她緩神,牢房大門再度被人狠狠踹開來,幾個兇神惡煞的獄卒拎著燒紅的烙鐵沖進來。
薛宜寧驚慌后退:“你們想干什麼?!”
“趕緊把她摁住。”
“不!不要過來!”
薛宜寧惶恐發顫,一路退到墻角。
獄卒狠狠啐了一口,抓起她的頭發把她扯到身前來。
“統領說了,你這臉能勾男人的魂,為了杜絕你在流放的路上用美人計逃跑,現在就毀了你的臉。”
“不要!”頭皮疼的發麻,薛宜寧死死掙扎。
她絕望流淚,眼睜睜看著烙鐵越來越近:“祁淵——”
“滋啦!”
滾燙的烙鐵生生落下!
“啊——!”
第2章
三年后,流放罪地,嶺南。
“啪!”
狠狠一鞭抽下,新傷舊痕疊在一起,皮開肉綻,薛宜寧疼的倒地,卻已經麻木到吭不出聲。
“丑婆娘,慢吞吞的想找死啊!”
獄卒罵罵咧咧:“待會兒大人物來視察,要是被你這卑賤之軀沖撞,少不得要連累我!”
“快點滾回牢房!”
話落,又一腳踢下。
薛宜寧直接被踢得翻滾,恰好滾到了一雙不染纖塵的黑靴旁。
獄卒看清來人,嚇得撲通跪下:“大,大人!”
薛宜寧狼狽抬頭,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矜貴俊美的面龐。
祁淵!
麻木的思維忽然嗡鳴,她死死抓著地面的雜草,想將臉錯開。
祁淵卻看透她所想,用佩刀挑起她的臉,狎昵戲弄:“好久不見,不打個招呼嗎?”
話落,四目相對,祁淵才看清女人幾乎爛掉的半邊臉,目光驟然一頓。
這刺目的視線,持續拉扯著薛宜寧積壓三年的恨意。
她自嘲:“統領大人是特意來看我丑樣的?我現在這樣,你可還滿意?”
聞聲,祁淵卻驟然沉臉,拇指彈出刀刃橫上她的脖子:“一介喪家之犬,還跟我擺郡主的架子?”
薛宜寧任由利刃割破肌膚,一動不動。
但祁淵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反手將刀甩向前側,‘噗嗤’一聲,獄卒當場身亡。
祁淵卻惡劣一笑,沾血的手一把掐住薛宜寧的下巴:“郡主好膽色,我帶你去見個人,但愿待會兒你還能保持這該死的鎮定。”
不久,薛宜寧被強行拖到潮濕骯臟的牛棚。
薛宜寧一抬頭,就見到骯臟草堆上,那個身著囚服,雙眸緊閉的男人。
“父王!”
薛宜寧跌跌撞撞跑進牛棚,靠近后,她卻不敢相認,短短三年不見,曾經儒雅俊朗的父親如今滿身傷痕,白發蒼蒼……
“父王,您怎麼了?”
“我是宜寧,你睜開眼看看我啊……”
可草堆上的人,卻毫無反應。
薛宜寧顫抖著握住老人枯瘦的手,眼中淚水堆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