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清晨,天邊亮起曙光,雨停了。
救援消防員組織大家撤離,往安全的高樓室內走。
水很深,幾乎齊腰。
大人抱著小孩,高個子牽著矮個子,一起齊心協力。
夏筱雨緊緊挽著夏父的胳膊,在水中艱難邁步。
“怕嗎?”夏父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夏筱雨微頓,搖頭:“不怕,因為有您在。”
夏父抓緊她的手,在洶涌水流尤為堅定。
淌過激流,眾人終是得以片刻的喘息。
喝了熱水,夏筱雨這才感覺麻木凍僵的身體稍微好轉。
她從密封袋中取出手機,想給其他醫療隊的同事報平安。
一旁的夏父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保,眸底的情緒沉了幾分:“這麼些年過去,你還沒放下那姓傅的小子?”
夏筱雨一怔,低著頭從相冊中找照片替換屏保照。
“早放下了,只是心底留了個念想罷了。”她低語道。
夏父沉默片刻,眼底蒙上一層悵然。
這些年,他從未聽夏筱雨在自己跟前提及過哪個男孩,家里親戚要給她介紹對象她也多番推辭。
到底是工作忙沒時間談感情,還是她的心沒從其他人身上收回來,他一個過來人看的透徹。
“爸都懂……”夏父握住女兒的手,粗糲的掌心透著厚實的溫度。
下午,所有傷患陸續抵達安全區域。
夏筱雨身上帶傷,醫療隊勒令她先休息養傷,再投入救援工作。
在同事和父親的堅持下,夏筱雨只得放下了手中的醫療包。
她走到樓外臺階,看著外面的街道全都是渾黃而又湍急的水,折斷的樹枝和石塊連同轎車在水中漂浮,觸目驚心。
突然,夏筱雨聽到了一陣哭聲。
她順著聲音尋去,看到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在水流中扶著搖搖欲墜的欄桿,一邊哭一邊喊‘媽媽’。
水位已經涌到了她脖子,極有嗆水的可能。
“小朋友,危險!快回來!”
夏筱雨顧不得其他,匆匆淌下水,朝著小女孩賣力走去。
小女孩哭得歇斯底里,死死抓著欄桿不敢松手,但力氣的虛脫讓她快堅持不住。
“我要找媽媽,媽媽要我在這里等她……”
湍急的水流讓夏筱雨也有些站不穩,她牢牢牽住小女孩的手,扶著她抓住另一塊更為堅固的欄桿。
“乖,姐姐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喊人來找你媽媽……”
水流越來越急,尖銳的石塊劃過夏筱雨的小腿,新傷舊傷在水中溢出血漬。
眼前不遠處漂浮的汽車正順著水流朝這邊撞來,夏筱雨顧不得其他,一個轉身將小女孩抱上欄桿架上。
“一定要抓穩……”
話未說完,一陣猛烈的撞擊讓她重心失衡,跌進了肆虐的水流。
夏筱雨擺手掙扎,咆哮的洪水將她拽進了旋渦,再也沒有抬起頭!
“醫生姐姐,醫生姐姐——”
小女孩嚎啕的嘶喊聲,在洪水中沉淪。
第十一章 帶她回家
另一邊。
傅彥初在災區陸續轉送傷患和災民去安全地域,忙得馬不停蹄。
暴雨停了,但幾個城市都滿目瘡痍,讓上百萬人無家可歸。
他身為飛行救援隊的機長,能做的只是竭盡全力讓更多人脫離危險。
“傅機長,上級來了通知,要你回南嶺機場接受新的飛行任務。”一旁的機組同事說道
傅彥初擰眉:“南嶺醫療救護隊還在這里,我不能走。
”
“可是……”同事有些為難。
傅彥初不想讓他難做,自己主動給領導打了電話。
“是我護送醫務人員去的前線,我必須把他們安全帶回來,這是我給到他們的承諾。”
領導見傅彥初執意如此,只能答應,囑咐他萬事小心。
傅彥初忙碌之際,一直關注著洪災新聞,也在各路媒體的救援英雄報道中,尋找夏筱雨的身影。
那個女人身體不好還堅持要去最前線,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受了多少苦。
“叮”手機鈴聲響起,拉回了傅彥初的思緒。
“霆哥。”聽筒內傳來溫寧擔憂的聲音,“我聽說你那邊又發洪災了,你們都還好吧?”
“嗯。”傅彥初淡淡回應。
“夏筱雨呢?她不會又不要命的去了災區前線吧?”溫寧問道。
傅彥初攥著手機的手一頓:“她是醫生,職責所在。”
溫寧聽到這話,在電話那頭差點炸毛:“醫生也是普通人啊,這世上從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霆哥,那幾天我試探過,她這些年一直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傅彥初漆黑的眼眸有情緒在涌動:“都過去了。”
他曾主動找過夏筱雨,想改變些什麼,可那個女人給到自己的回應,只有這幾個字。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許久傳來溫寧低啞的聲音。
“哥,有個事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當年你們分手,是媽逼的……媽去找了夏筱雨,想讓她知難而退。”
“那幾天我為了試探她,故意說我們兩兄妹有夫妻相,但她脾氣真的很好,對你只有祝福沒有怨言……你去把嫂子接回來吧,她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害怕……”
傅彥初握著手機,徹底怔住。
溫寧剛才道出的事,他從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