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異,他被判給父親,妹妹溫寧判給母親,自此他和母親的聯系少之甚少。
掛了電話,傅彥初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拿起手機想質問母親當年為什麼要那樣做,但更想聯系的是夏筱雨。
傅彥初在手機通訊錄中,調出一個備注為‘她’的號碼。
他正要撥出去,卻驀地看到電視新聞內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
“據前線記者播報,一名支援醫生因救人被洪水沖走,目前下落不明,救援隊正在全力
搜救中。”
傅彥初看著新聞,心跳莫名一沉,好似壓了巨石一般喘不上氣。
他想給夏筱雨打電話,卻手顫著摁了好幾次,都沒能順利撥出。
“叮——”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讓傅彥初的心跟著一顫。
他看著來電人‘她’,慌忙劃過接通鍵。
“夏筱雨?”久違的三個字從他嘴中出來,飽含沉重的情緒。
電話那端一陣寂靜,半響后才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我是雨雨的父親。”
傅彥初微愣:“伯父,您找我……”
“來接雨雨回家吧。”夏父平靜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傅彥初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此刻也來不及多想。
“好,我現在出發。”
掛了電話,傅彥初上報了飛行任務,駕駛直升機前往港口縣城。
洪水褪去,整個縣城遍地殘垣,瘡痍滿目。
傅彥初定標降落點,緩緩下降。
落地。
傅彥初迅速解開安全扣,下了駕駛艙。
一眾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和夏父排列而站,還有憔悴虛弱的病患百姓都站在一旁。
每個人都眼睛紅腫,肅穆無言。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呼呼風聲仿若哀鳴。
傅彥初看著這一幕,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心跳亂得厲害。
人群中沒有夏筱雨的身影,最前面的地上安靜放著一個單薄的擔架。
擔架上躺著渾身是傷的夏筱雨,身上蓋著一塊白布。
傅彥初瞳眸驟縮,身形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肩戴紅十字袖章的夏父站在擔架旁,神色悲戚。
“雨停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雨雨,爸帶你回家——”
夏父說完,顫抖地伸出手,親自將白布蓋過夏筱雨的臉。
第十二章 沒能遵守的約定
一只有力的手攔住了夏父的動作。
傅彥初一瞬不瞬死死地盯著那蒼白的面孔,似是要將這模樣刻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他伸出冰涼的手,覆上夏筱雨更加冰冷的臉頰,輕聲喚道:“夏筱雨,你別嚇我。”
可是她沒有睜開眼睛,沒有笑著回應他說:“傅彥初,我在逗你玩呢。”
她安靜地躺在那里,若不是那蒼白的臉色,和慘白的嘴唇,他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掌心里感受不到一點溫熱。
傅彥初終于崩潰,他雙膝無力,跪倒在地,聲音絕望:“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說說好了,要等我接你的嗎?!”
心臟處傳來被撕裂一般劇烈的痛苦,連帶著他的胸口都悶痛不已,呼吸都是不暢的。
這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約定,最終只有他遵守了。
明明他才知道當年的真相,明明他還有那麼多話要和她說,怎麼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溫寧只是他的妹妹,和她分開的這些年,他從沒和別人在一起過。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五年來他有多想她,那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皆是因她。
蘇冉在這時走近了一些,用很輕的聲音說:“筱雨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她是英雄。”
傅彥初猛地抬起眼,眼眶里早已蓄滿了淚水。
只聽見他聲音平靜的說:“我不需要她成為誰的英雄,我只想要她好好活著。”
很平凡的一個愿望不是嗎,為什麼偏偏不能實現?
夏父忍著悲痛在傅彥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救死扶傷,是她的責任,就算再來一次,她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這是醫生的信仰。”
生命不息,醫者不息。
國難面前,總有人要逆行,才能換回更多人的歲月安康。
“伯父……”傅彥初深吸了一口氣,疼得呼吸不穩,“我只是不甘,為什麼會是她。”
夏父頓了頓,縱使難以啟齒,卻還是如實相告:“雨雨她……得了胃癌,她瞞著所有人沒有接受治療,已經是晚期了。也許她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犧牲,那麼最合適的就是她。”
聞言,傅彥初的大腦一瞬空白。
這些字他都聽得懂,怎麼連在一起就讓他覺得茫然?
胃癌,晚期,沒有接受治療……
“為什麼……”他失神地低聲呢喃。
蘇冉抿抿唇:“筱雨和我說,比起那樣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離去,她更希望走的時候體面一些。”
體面。
傅彥初低垂著頭,驀地笑了一聲。
五年前,他的母親去找她,是不是也是這麼說的,希望兩個人分開的體面一些,不要讓彼此到了最難堪的地步?
緊接著,傅彥初低低地笑起來,像是瘋魔了一般。
但是沒有一個人制止他。
因為他們在他的笑聲中只能聽見他的心碎,他的絕望,他的崩潰和他的痛苦。
一個小女孩跑到傅彥初身邊,紅著眼,哭道:“哥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醫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