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摘一朵粉紅色的重瓣芙蓉,墊著腳夠去,腳下卻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物什。
卻看到芙蓉花葉下,潮濕的泥土中露出半只青白的手掌,細長的指尖僵硬,指甲都破了,猶殘留血跡,血跡發黑凝固,已經有段時間了,顯然這是個死人的手。
“啊!”她嚇得跳了起來,飛快捂住自己的嘴。
娘呀!她撞見了兇殺現場!會不會被滅口!?
趕緊把芙蓉花丟到花叢里,飛快離開,回到剛才和丫鬟最后走散的地方。正好碰到丫鬟回來,見她面色上有一絲驚慌,奇怪問她:“溫姑娘,怎麼了?何事慌張?”
“沒什麼,我等了你半天有些著急,咱們快走吧!我相公還在家里等我!”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杜府。
回到家,溫玉舒快步來到趙知墨房間,緊緊關上房門。
趙知墨正在寫字,突然暗下來的光線和猛烈的關門聲打擾了他,重重一筆寫出去,劃出一條墨痕,一幅字全毀了!
他抬起頭來,正要發怒,卻看見溫玉舒面色蒼白的靠在門上,一臉的驚慌。
頓時怒氣全被擔心沖沒了,他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可是那個姓杜的為難你了?”
溫玉舒輕輕搖頭,慢慢坐到椅子上,垂頭說道:“我可能惹上麻煩了。”
隨后把在杜府的所見所聞,包括花園里那半只手的事情都告訴了趙知墨。
“他們眼里就沒有王法嗎?真是豈有此理!”趙知墨揮拳重重砸在桌子上,一臉氣憤。
“他們眼里可能真沒王法!我現在覺得杜自和就是偷繡譜的人!”溫玉舒篤定道。
繡譜雖然是嶄新的,但肯定是手抄本,真品被他藏起來了。
再說,哪里有繡譜上連個名字都不寫的,明顯是欲蓋彌彰。還有今天花園里那具尸體,她懷疑身份是位繡娘。
因為她自己就是刺繡這個行當的,對繡娘的手再熟悉不過,一眼看去,她就覺得這只手是位女子,而且白皙纖長,沒有做過重活,僅有指腹有一點兒針繭,這就是一位常年刺繡的繡娘的手。
“那你明天別去杜府了,我不準你去,太危險了!”趙知墨擔心的看著她。
溫玉舒卻搖搖頭道:“恐怕不行,如果我不去,他立刻就會懷疑。這樣,我寫一封信,你明天想辦法交給縣太爺的小妾,雪里紅。”
說著展開宣紙,溫玉舒提筆寫起信來。
昏黃的燭光下,認真寫信的溫玉舒看起來有些冷肅,她這幅不怯反迎上去的果敢卻讓趙知墨對她刮目相看。
此時趙母在外面喊:“知墨,玉舒,人都去哪里了?快來吃飯了,忙什麼呢!?”
“娘/婆母,我在屋里,馬上就來!”兩人聽到齊齊答應到。
聽到兩人在一個屋子里,趙母臉上褶子都笑成一朵花。
看來兩人感情有好轉啊,她反倒不急了,改口在外面喊道:“哎呦!不著急,不著急,我老糊涂了,這豆粥還有點硬呢,我再去灶上煮煮。你們聊,多聊會兒,慢慢聊……”
此時信已寫好,溫玉舒遞給趙知墨,囑咐道:“一定要親手交到雪里紅手里,切記。我們能不能絆倒杜自和就看這封信了!”
趙知墨接過信來,溫涼的指尖相觸,過電般蕩起一陣漣漪。趙知墨一把抓住溫玉舒的手道:“玉舒,我后悔了!我不該答應你去杜家,孤本案已經結束了,我們應該過自己的日子才對。
”
他此刻承認有些心慌,那是害怕失去的感覺,是恐懼的來源,是名為弱點的軟肋。但此刻的趙知墨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溫玉舒看出來他眸中的擔心,心中的害怕竟然悉數散去,她勉強露出一絲笑來,反而安慰他道:“我就呆在繡坊里,關上門,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我等你搬來縣令救我!”
“而且,我已入局。此刻退出只會打草驚蛇!”
趙知墨又何嘗不明白,現在只有讓縣令和杜家狗咬狗,他們才好渾水摸魚。
真是不甘心啊,這個渾濁的世界。假若以后,我科舉當官一定當個清官,好官。
趙知墨望著黑沉沉的夜空,暗暗在心中發誓。
…………
溫玉舒手執著腰牌,一路來到繡坊后院,路過一間屋子時,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哎?碩大的杜府竟然還有老鼠?有錢蓋花園都沒有錢養一只貓?看我以后怎麼取笑他!
溫玉舒想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房子里面。
空蕩蕩的,別說老鼠,蚊子也沒有。不對,她細細看去,地上有數只綠頭的蒼蠅在爬來爬去。而蒼蠅下的東西動了動,露出一只蒼白的眼珠。
第14章 杜府驚魂
眼珠轉了轉,向她望過來,兩人隔著窗子對視,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呀,充滿了死亡的灰敗沉寂,僅僅是望一眼,就讓人如墜寒窖。
溫玉舒一顆心臟“撲通撲通”跳到了喉嚨,緊張害怕讓她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吱呀”
門從外面被打開了,昏黃的天光透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一個微微駝背的中年男子,是管家。
他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恭謹,手握一把尖刀,慢慢朝地上的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