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前來吊唁的人們,磕完頭便順手從他們旁邊拿一個孝衣自去穿戴。
這樣零零散散,不覺也過了一下午。
溫玉舒看天色晚了,去找趙知墨,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他們來幫忙就夠仁義了,不能在這里一直呆著吧。
誰知道找了一圈才在人堆里發現趙知墨,他身邊鋪滿了未寫字的挽聯,還有許多白紙在桌子上鋪著。看來,他走不脫。
第31章 靈堂2
再去找趙母,誰知道趙母也正在找她,看見她拉著就走:“正找你呢,先吃飯,一會兒幫忙做壽衣。”
說著拉著她就坐到一旁的大圓桌旁,桌子邊已經圍著坐了七八個女眷了,加上他們人數正好夠一席。
飯菜一道一道端上來,眾人雖沒有明顯的歡快之色,但神態之間倒也安然,就像平常請客吃飯那樣,已經開始聊起天來。
“呦,知墨媳婦兒也來了!”
“可不是,定是幫忙來做針線的,唉,咱們快點吃,還有活兒呢。”
“對,得趕緊把壽衣做出來,知墨媳婦兒,一會兒和我一起去。”陳三娘子說道。
溫玉舒僵著臉應承道,耳邊是吊唁人低低的哭聲,空氣中還殘留著燒紙錢后的味道。棺材就對著桌子,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是棺材頂蓋的雕刻,還有剛刷了漆的刺鼻氣味。
雪已經停了,但天氣依舊寒冷,飯菜上來很快就涼了,溫玉舒只好吃那盆雜燴菜,滿桌上只有這道菜耐涼還冒著熱氣。
溫玉舒無法在這樣的場景下安然就餐,她食不知味,但好歹也混飽了肚子,便又被陳三娘子拉著往屋內走去。
靈堂就擺在堂屋,進進出出必須經過這間屋子。
她看見陳小四正跪在靈前燒紙,他還穿著早晨趙母借給他那件蓑衣,只是上面已經淋濕了,順著邊有水滴下來,但他毫無所覺。
橘黃色的火焰在瓦盆中肆虐,跳起老高,但他只是機械的用木棍撥動紙錢,好讓它能燃燒的快些。明明沒有流淚,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難過。
燒紙的刺鼻氣味又沖到口鼻間,再次從逝者面前經過,溫玉舒呼吸都屏住了,但陳三娘子顯然不在此列,視若無睹般側身而過。溫玉舒便只好緊緊跟在她后面,生怕把自己落下。
里屋很昏暗,已經掌起了燈,細弱的燭火在窗臺上跳躍,映出炕上鋪陳的衣料。
“知墨媳婦兒,老爺子走的急,家里也沒備下壽衣,咱們今日辛苦些,明日一早要用的。”陳三娘子說著,脫鞋上炕,湊在燭火前穿針引線。
見溫玉舒還愣著,催促道:“上來啊,哎呀,小媳婦就是面皮薄,沒事,這個時候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上炕,活要緊。”
這個時候,上炕做活,主家是不會怪罪的。
溫玉舒便不再扭捏,脫了繡鞋上了炕。盤坐在炕上,她也拿起針線,心驀得就安定起來,這是一個人人生的最后一趟旅程,她希望能幫他做好。
天色越發暗了,更多的蠟燭和油燈點了起來,隱隱綽綽的燭影仿佛怪獸接連跳動在墻壁上。一道輕飄飄的暗影不知何時佇立在炕頭,默默盯著溫玉舒繡衣,喃喃道:“要竹梅”
溫玉舒卻是不覺,埋頭一針一線繡的細致。
要竹梅,要竹梅……
夜深了,前堂的悲哭變成了低泣,混合著寒風的嗚咽,無限悲愴,但在這極致凄涼里,溫玉舒卻模糊聽見有人說話。
要竹梅,要竹梅……
誰在說話?
溫玉舒心神一松,抬頭揉了揉酸澀的脖子:“陳三娘子,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陳三娘子此時在她對面盤坐,正低頭縫得入神,連蠟燭燒盡了都不覺,溫玉舒聲音一出,她滿面茫然:“誰說話了!我沒說話啊!”
但下一秒,她臉色登時變得蒼白如雪:“夜深人靜的,你可別瞎說。我膽子小!”
“可能是風聲……”溫玉舒嘴唇踟躇著,捏造了一個自己都不信的謊言。她自然也明白了陳三娘子話的意思,一時間冷汗都出來了,只有手上動作變得飛快。
“對對對,今晚的風太大了!快些縫吧,急著用呢。”陳三娘子附和著,強迫自己相信這個薄弱牽強的解釋。
暗影在屋內不住轉圈,似乎很生氣,只有蠟燭的光影沉默跳躍著。
竹梅,竹梅,無法沖破空氣的吶喊逐漸急促憤怒……
而溫玉舒感到屋內有股陰風不住來去,明明門窗都關緊了的。她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只覺渾身都僵直了,只有雙手不住縫布料的雙手還有知覺。
“咚咚……咚……”沉悶的敲門聲響起。
“啊啊啊!”
突然而來的聲響,嚇得溫玉舒再也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尖叫出聲。
陳三娘子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抱著衣服干嚎!
此時門外之人也被兩人突然而起的高聲嚇到,腳下不穩,砰砰兩聲撞到了墻上。
“哎呀,嚇我一跳!你倆怎麼了?”
溫玉舒和陳三娘子兩人下意識抱在一起,聞言向門外看去,哆哆嗦嗦問道:“誰在那?”
門沒鎖,溫玉舒壯著膽子去開門,卻發現一團黑影跌倒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