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別浪費了,這豬血多好。”
殺豬匠幫著把盆子往豬脖子面前湊湊,除了豬自己,沒有人在意豬的痛苦,所有人都想吃它的肉,包括不忍直視的溫玉舒。
血“嘩啦啦”流淌,像一簇血泉,豬發不出嚎叫了,只能擠出些氣音,奮力掙扎的腿腳也沒了力氣,它死了。
殺豬匠把豬腿上的麻繩解開,嫻熟的提著它四只蹄子往湯鍋里去。湯鍋里水燒得滾燙,一頭沾滿泥巴的豬在死后終于洗了個干凈澡。
溫玉舒不想再看下去了,她突然覺得人類很殘忍。
但是又覺得自己很偽善,她也沒少吃豬肉,像不像鱷魚的眼淚。
胡思亂想著,趙母雙手捧著一盆子豬血走過來:“玉舒啊,你幫忙把這盆血端回去。回頭給你做毛血旺,可補了。”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鉆入鼻腔,溫玉舒看著滿滿一盆冒著血泡,正在凝固的豬血,僵硬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好,婆母,我這就端回去。”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說道。
鼻端豬血的腥氣更加濃厚,豬血還熱著,溫玉舒感到一陣眩暈,透過湯鍋里白騰騰的水汽,她好像看見一個白袍子的人從豬身里面走了出來。
她眨了眨眼,那人卻又不見了,好像是她的錯覺。
第40章 豬豬
溫玉舒端著盆子往回走,一路都在想那個白袍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呢?她病了眼睛也模糊了?這是要近視的節奏呀?
古代可沒有眼鏡,不對,古代好像也有水晶石做的眼鏡,但她現在可買不起。繡娘最珍貴的就是一雙細嫩的巧手和一雙好眼睛。
不行,她得好好吃飯,晚上也不要點燈刺繡了,歇一歇眼,她的眼睛可重要了。
把豬血放到廚房,溫玉舒洗洗手,打算接著去幫忙殺豬。抬頭的工夫,她就看見一個白袍子的男人從自己輕飄飄的晃過去了,就像一陣風,又像被風吹起的樹葉,徑直向著豬圈的方向去了。
豬圈里現在只剩下一頭老母豬……
不對,她的眼睛沒看錯,真的有個白袍子男人。
心里害怕,但是腿去不由自主的跟著往豬圈走去。
只見那個白袍子男人站在被殺的公豬豬圈旁駐足了片刻,往老母豬的豬圈走去了。
老母豬似有所覺,在豬圈里抬起沉重的身子,晃晃悠悠走了出來,抬起豬頭,哼哼唧唧不知說什麼,但溫玉舒見老母豬眼里噙著兩包眼淚,晶瑩剔透。
那個白袍子低頭不知說了什麼,突然撩起衣擺,對著老母豬磕了三個響頭。
那老母豬此時不說話了,眼淚奪眶而出,默默垂淚。
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那個白袍子會突然下跪?
溫玉舒好奇死了!只恨自己不懂獸語!
正在這樣想,腦海中突然翻出一本書來,書頁瘋狂翻動,然后她就聽見那個白袍子說:“此生我們母子緣分已盡,我就要投胎去了,您,多保重。”
老母豬帶著哭腔說道:“兒啊,我們做豬的就是這樣,受了主人食物恩澤,只有以肉身償還。下輩子你投個母豬胎吧,起碼能留條命!”
溫玉舒本來挺悲傷,被這老母豬的話差點笑出來,趕緊捂住嘴巴。
那個白袍子嘴角抽了抽,無法對他這個豬母親講什麼大道理,只是又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回身,卻發現了偷看的溫玉舒。
而溫玉舒也看見了這個白袍子的面容,眼睛旁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就和剛殺的那頭公豬一模一樣,豬血還在廚房呢。
原來萬物有靈說是真的。
看看,就連豬死了還知道回家找媽磕頭告別呢,比好多人都強多了!
他走(飄)了過來,試探的站在溫玉舒眼前,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溫玉舒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那人卻輕笑一聲,了然道:“你果然能看見我。”
溫玉舒此時才想起來自己露餡了,轉轉眼珠,補救性的抬腿向廚房走去,假裝看不到他。
但顯然白袍子不是那麼好糊弄,他跟在溫玉舒后面悠悠說道:“沒想到在投胎之前,還有人能看到我,多謝姑娘之前照顧。”
媽呀,看這小嘴多會說。灶上還燒著水準備燙豬血呢,明天就做成毛血旺了,正主這就在這感謝上了?就沒有一點怨恨?死之前拼命掙扎都是假的嗎?溫玉舒不信!
其實,她也沒有給公豬喂過幾次食,就是打了幾次豬草,沒想到他記得。
溫玉舒停下身形,忍不住回他一句:“我們家剛才可是把你殺了,你就不怨恨嗎?”
“不敢怨恨,投到豬身那一天就知道自己下場了。今日飲刀,我才是解脫。”白袍子面色平靜,反而露出一絲輕松之色。
溫玉舒刷新了自己的認知。還能這樣?
她試探又問:“那你怎麼會想到投,投豬胎的?”她沒好意思直接說投畜生道。
但那白袍子卻很坦然道:“姑娘是想說我怎麼投了畜生道?”說著,他臉上現出一絲無奈和慚愧:“自然是因為懲罰呀。
怎麼會有人自愿投畜生道呢,看到我臉上的青斑了嗎?就是投胎時反抗被陰差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