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延了會兒時間。

　　路上，司機開了話匣子，講起了往事。他老婆當年難產送醫院，坐的也是救護車，當時多虧了好心人幫忙疏通道路，大人孩子搶救及時，都保住了。

　　“現在想想都后怕呦！”握著方向盤的中年男人搖了搖頭，但面上露出慶幸的滿足。

　　“所以啊，遇到這種事這能幫一些是一些，說不準哪天輪到自己呢？”

　　司機幫她卸下行李箱，晗之接過后道了聲謝，暗自多給他轉了五十元。

　　她總覺得人情冷漠，其實是沒仔細去發現。溫暖的人和事何其多。

　　縣城道路越發開闊，因著許多大學坐落于此，近年又增了幾個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基礎設施倒與市內別無二致。

　　綠化做得極好，公路兩旁漫漫散散展著許多枝葉花朵，看著就舒心。

　　南湖的經濟雖比不上南亭，但在全國范圍內也算中上水平。

4.再遇

　　循著記憶找到小洋樓，她從研二上學期開始就以學業繁重為借口留在學校。

　　這樓應該是重新修繕了一番，小院子里草木蔥蘢，花香襲人。

　　李蘭靜是越來越會過日子了。

　　大門換了，晗之沒鑰匙，抬手按響門鈴，竟然是恩賜跑來開的門，小身子胖乎乎。

　　孩子嗓音清甜悅耳，“姐姐”。

　　“嗯。”晗之應道，伸手將他抱起，貼了貼他的臉蛋，左手拎起行李箱拖桿，然后朝大廳走去。

　　把恩賜放到地上，孩子從她臂彎滑下，屁顛屁顛地跑到一旁堆積木。

　　大廳里只坐著她媽，晗之蹙起眉頭，問道:“你們倆又鬧什麼？”

　　素來注重外表的李蘭靜此時難掩疲態，“我這回一定要跟他離婚。

”

　　晗之在她身側坐下，“理由呢？”

　　“死老頭每天晚上都跑出去跟別人跳舞，拈花惹草！”女人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奈。

　　晗之語氣淡淡，“你是第一天知道他什麼貨色嗎？”

　　當初發現林騰出軌，李蘭靜也鬧過，全家雞飛狗跳，而且那時晗之上高三。直到晗之高考完，李女士也沒原諒林騰。

　　后來不知怎麼的，她又不甘心，愣是冒著生命危險拼了個二胎，如林騰的愿，生了個兒子，那會兒晗之都大四了。夫妻倆的關系倒是因著這個孩子的到來緩和了許多。

　　晗之不得不佩服這兩人。

　　看著女兒這幅無所謂的模樣，李蘭靜突然發起脾氣，“你什麼態度？你爸對不起我，你怎麼不幫我說話？”

　　晗之揉了揉太陽穴，“你別沖我發火，有本事去找林騰。”

　　被戳中痛處，女人更加憤怒，“你們姓林的，就沒好東西！一個個就欺負我！”

　　恩賜被嚇了一跳，嗚哇哇地哭起來。

　　“停！”晗之心生躁意，舉起手，“別跟我扯這些。”

　　她俯身抱起小男孩，又掃了一眼李蘭靜，丟下一句話，“要想離婚現在就去。”隨后便拎了行李上樓。

　　“我和你爸這樣，還不是你害的！”李蘭靜指著她的背影破口大罵。

　　林晗之腳下頓了頓，還是決定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徑直回了房間。

　　“不哭了。”她柔聲道，揩去他的眼淚。

　　小孩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沒一會兒又玩弄起床頭的洋娃娃。

　　“總有一天，所有對不起我的人都會付出代價。一定會。”李蘭靜停在原地喃喃，眼神透著戾氣。

　　晗之對這個弟弟，感情有些復雜。起先是厭煩，后來又覺得兩人都倒霉，一大一小算得上同病相憐。

　　她也想開了，反正自己也不打算結婚生孩子，干脆把恩賜當兒子養好了。

　　“想吃什麼？姐姐一會兒帶你去。”她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小孩掰起短手指，認真地答道：“蛋撻、雞腿……”

　　亮亮的眼睛轉了一圈，又喊道：“還有冰淇淋。”

　　晗之面露難色，而后蹲下身來，語調難得稚氣，“晚上吃冰淇淋呀？”

　　“嗯。”恩賜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皮膚奶白，嫩嫩的。

　　“好吧。”她假意妥協。

　　李蘭靜不知去了哪兒，一樓漆黑一片。

　　“出門之后，你必須牽著姐姐的手，姐姐在哪你在哪，知道嗎？”晗之蹲著身子，面色認真。

　　恩賜乖巧地點點頭。

　　街道上，霓虹燈漸次閃起亮光，兩側走著行人，小攤也接連擺了出來，灰白色煙霧裊裊而上。

　　七拐八拐，林晗之帶弟弟進了家小面館，店面整潔干凈。

　　立在后廚的女人樣貌未變，依舊清麗溫婉，男人在身旁掌勺，高大敦厚，顯得她小鳥依人。

　　店內沒客人，倒是反常，但晗之現下沒空關注這些。

　　她牽著恩賜，開口喚了句，“趙姨。”

　　趙晚琳望見來人，急忙放下手中活計，驚喜地迎上去，“呦，晗之回來啦！”

　　“姨姨。”恩賜也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寶貝，姨姨好幾天沒見著你了。”趙晚琳一把抱起小男孩。

　　晗之走到后廚，喚道：“張叔。”

　　“晗之回來啦，還是紅燒牛肉面？”中年男人嘴角揚起，看向晗之。

　　她輕點頭，又道：“恩賜喝粥。”

　　“我知道，這小子最愛喝張叔熬的青菜瘦肉粥了，對不對？”趙晚琳抬手刮了刮恩賜的小鼻子。

　　“謝謝張叔，謝謝趙姨。”

　　“這孩子，說什麼謝呀！”

　　趙婉琳變了挺多，外向開朗了，跟街坊鄰居處得也好。

　　“今年研究生要畢業了吧？”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