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都沒了玩樂的心思。

　　晗之暗暗自責，蘇南變化這麼大，她應該早點發現的，成天忙著自己的事，竟忽略了好友。

　　“我點東西吃吧。”江韻開口說道。

　　桌上大多食物不適合孕婦。

　　晗之問蘇南，“想吃些什麼？”

　　“我沒胃口。”她搖搖頭。

　　晗之看著心疼，“今晚我去陪你，剛好離校手續辦得差不多了。”

　　天色黑得濃郁，像化不開的墨。

　　兩個女孩躺在床上，靜靜地盯著天花板。

　　“給我摸摸。”晗之爬起來，手掌小心翼翼地探向蘇南平坦腹部，“這麼平？”

　　蘇南無奈一笑，“才五周，能有多大？”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還只是個胚芽，就蘋果粒那樣的大小。”

　　晗之手肘撐在枕頭上，“不告訴蘇北嗎？”

　　“怎麼告訴？”她眼神放空，笑容有些苦澀，“他要訂婚了。”

　　“可這對你不公平。”晗之撫了撫蘇南垂至脖頸的短發，頭發蓄長了，“你要一個人承受孩子到來的慌亂與失去孩子的痛苦。對孩子也不公平，他的父親還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要離開了。”

　　晗之沒說“對蘇北不公平”這樣的話，無痛當爹，有什麼可不公平的？受罪的又不是他。

　　“我再想想。”她倚在晗之肩頭，“我怕他以為我故意用孩子拴住他。”

　　“我就是看不得你一個人受委屈，怎麼著也得讓他煎熬一下。”

　　況且，孩子根本不可能栓得住男人，只會拴住女人。

　　聞言，蘇南自嘲一笑，“他會煎熬嗎？恐怕巴不得我打掉吧。痛也不痛在他身上。”

　　“算了，別想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我下廚，給你補補身子。”

　　蘇南應了聲，合上了眼。晗之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五味雜陳，自認識以來，蘇南一向獨立堅強，何曾有過這樣脆弱的一面。

　　想著，眼底涌出一陣熱潮，晗之實在心疼好友。江韻和沈昱也發來消息詢問蘇南狀態，晗之只好拿著手機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她輕輕合上陽臺推拉門，給江岫發視頻通話，還沒說幾句，眼淚簌簌掉落。

　　大晚上本就容易感性，江韻也哭了，“看南南那樣我真受不了。”

　　“這事兒南南也只能跟我們說，要是被她媽知道，就真的難辦了。”

　　“總不能讓蘇北當縮頭烏龜吧。”江韻氣極，“早知道今晚就不攔著沈昱了，讓他把蘇北揍一頓。”

　　“現在還是先上網查查流產之后要注意什麼吧，別落下病根。”晗之揉揉眉心。

　　“上網查靠譜嗎？要不我問問我媽？”

　　“也行，”晗之又叮囑了一句，“別說是南南。”

　　“放心吧。”

　　一眨眼就到了后天，天上下著小雨，路面上濕漉漉的。

　　晗之拎了個包，里面裝著衛生用品。她瞧了瞧外邊灰暗的天色，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接下來幾天都是陰雨天氣，這不利于術后恢復。

　　“晗之，好了嗎？”蘇南站在玄關處等她。

　　術前 6 到 8 小時不能進食，晗之也陪著她不吃早飯。

　　“走吧。”她一手扶著蘇南，一手牽上門。

　　蘇南經常鍛煉，身體很健康，但她此刻的面色卻虛弱得發白。

　　晗之握住她緊攥著的手掌，柔聲道：“別害怕，南南，如果不想做，咱們就不做了。”

　　江韻和沈昱已經在醫院門口等了。蘇南預約的是市內最好的醫院。

　　把蘇南送到三樓婦科之后，沈昱和晗之一道下的樓梯，晗之去一樓掛號，沈昱去找在醫院工作的朋友。

　　“那不是你的小女友嗎？”李澤慕眼尖，瞧見了晗之，“她來醫院做什麼？”

　　秦硯也望見站在機器前打印憑條的女人，蹙了蹙眉。

　　李澤慕一時興起，拉著秦硯就往一旁的座椅上扯，“坐這兒看看。”

　　“你這是偷窺他人隱私。”秦硯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

　　李澤慕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身邊這男人就是死鴨子嘴硬，明明關心得要死，還要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女人拿著憑條又去窗口排隊。

　　“這太慢了，”李澤慕看著干著急，“你趕緊的，把你姑姑叫來，給她整個號，看得我心疼。”

　　“別搞特殊待遇。”秦硯覷他一眼，嘴上不咸不淡地說著，手倒是很誠實地伸進口袋取手機。剛解鎖屏幕，李澤慕又是一陣大驚小怪，捅了好幾下秦硯的臂彎，“來了個男的！”

　　秦硯動作猛地一頓，抬眼朝不遠處看去。

　　沈昱站在晗之身旁，跟她一起研究流產后的注意事項，時不時耳語。

　　李澤慕有點想拉旁邊的男人走了，他臉臭得想殺人。秦硯眸底暗潮洶涌，醋意和怒氣席卷而來，她連排隊都不忘跟男人卿卿我我嗎？

　　晗之掛完號跟沈昱一起走步梯上樓。

　　“看看去。”秦硯踹了李澤慕這個罪魁禍首一腳，冷若冰霜地命令道。

　　李澤慕被他的怒火波及，屬實冤枉。只好跟著前方的一男一女上了樓，兩人在三樓轉了身。李澤慕抬眼一看，明晃晃的兩個字“婦科”。得，秦硯一會兒又得發瘋。

　　果然，聽到李澤慕的回答后，秦硯一路上都不說話，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臉比外邊下著雨的天空還陰沉。

　　蘇南還沒進手術室幾分鐘，就哭著闖了出來，把外邊三人嚇得夠嗆。

　　“我…我不做了…我要這個孩子…”她語無倫次，淚珠大顆大顆地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