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起身,緩緩為自己穿衣,將他緊閉的眉眼一一刻在自己心上描摹。
她在他身上拿到了足以掌控一半大嚴朝兵馬的虎符,這是她此次只身前來的目的,她用自己的愛情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去賭晉殊的一絲松懈。
唯獨沒料到他的愛慕和坦然,在他將自己毫無防備的袒露后,千般種情緒一股腦兒涌上心頭,無時不刻不在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她險些騙不下去。
臨了,還被他識破,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同她演完了這一出戲。
迫得她連夜落荒而逃,暗衛不敢拿她如何,士兵更不敢,她就那樣穿梭于敵營中,袖袍里藏著是沉甸甸的虎符。
沒了虎符的晉殊,還是那般泰然自若。
他還是那一身鎧甲,胡須刮得一干二凈,俊美如斯的臉龐勾著一彎淺淺的笑意。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心攤平,五指指向她:“下來,和我走。”
能將私奔和誘拐當朝長公主說得如此光明正大和理直氣壯,大概整個大嚴朝也就他一個人了。
柔嘉輕笑,彎著一攏月眉,帶著少女的狡黠:“三哥哥,走不了啦。”
說罷,從袖口拿出從他那里偷到的虎符,合二為一,指著城下的千軍萬馬,朗聲:“眾將士聽令,擒住庶人晉殊者,加官進祿,榮寵加身,綿延子孫。”
晉殊無奈勾唇一笑:“小騙子……”
他未多作抵抗,就被人輕而易舉地擒拿住。
柔嘉微愣,手中的虎符似是有千斤重,墜在她七竅百孔的心上,那個人,就這般從容不迫地成了她的階下囚,他被反剪著雙手,頭顱仍是高昂的望著她在的方向。
這場冠之以謀反的逼城,未損一兵一卒的落幕。
宋玉悲 說:
前面幾章有時候會出現“殊哥哥”,是因為喊三哥哥過不了審,在他身世沒有揭開的情況下,禁止任何禁忌詞語,所以你們體諒下
第三十四章 送他上路。
作者:宋玉悲|發布時間:昨天23:54|字數:2755
晉昌明下了旨,捧著圣旨放在柔嘉手心上。
嘆了口氣,沖著柔嘉攏起的小腹,遲疑著開口:“阿姊,當真要這樣嗎?你腹中的孩子要如何?”
柔嘉抬眸,嚴肅地,端著長姐的架勢:“昌明,為君者,切莫對忤逆之人有半分仁慈。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她轉身捧著圣旨,一步步離開御書房,去向宗人府——那里關著歷來謀逆失敗的皇孫貴族。
宗人府較之平常的牢獄更為清冷,陳設簡單又不失尊貴,到底是生來的貴胄,生死都需帶著皇家的體面。
晉殊被關押在最里面的一間牢房里。
他坐在書案前,身上穿著囚服,卻并不狼狽,長身玉立的清冷身姿,在宣紙上靜靜地鋪墨。下手沉穩,一筆一劃都勾勒著柔嘉二字。
“你來了。”他驀地開口,下筆的動作不見遲緩,柔嘉走進了些許,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她的音容笑貌。
“三哥哥。”
晉殊側首,瞥見她手中的圣旨,對她前來此處的目的已然猜對了一二。
“這里冷清,你不該來,隨意差個人便好。”
他一邊說一邊拿過柔嘉手上的圣旨,粗略的閱過,果不其然是對他這個庶人的討伐與責罪。
圣人仁慈,又或許是念著柔嘉腹中的孩子,對他網開一面,要他終身都待在這宗人府里永無翻身之日。
“只是這樣?”晉殊不解的抬眸望向她。
柔嘉頓了頓,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瓷瓶遞到他手中:“三哥哥,這瓶鶴頂紅,你便收著吧。”
圣旨寫得仁慈,那也只是給朝臣和百姓看到的仁慈,實際上,從始至終,要的都是晉殊的一條命。
晉殊細細地瞧著她臉上的神情,卻絲毫看不出對他的一絲愛戀,他垂眸斂去神思,譏笑開口:“晉柔嘉,你果然是個心狠的小騙子。”
“晉殊,本宮一直都是大嚴朝的公主。”
“呵。”
二人靜默片刻,晉殊攥緊手中的瓷瓶,啞著嗓子開口,眸底浮著淺淺的溫柔,“將孩子打掉吧,你說得對,這是我的罪孽,到底是強留不得的。”
晉柔嘉身子陡然一僵,雙手摸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錯愕得看向晉殊,她萬般沒料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些話。
“它不是。”晉柔嘉頓了頓,眉目柔和:“它是我們的孩子。”
晉殊撥開瓶塞的手一滯,心臟微不可聞的停跳了一拍。
“我們不是兄妹。”
這句話比之野種要來的委婉,晉殊雙眸瞬間亮晶晶的,他從未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希望自己是個野種。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說起來又不長。
晉柔嘉推測了一二分,又把晉殊身邊那個本該是先帝給晉昌明留下的老太監提溜了過來,佯裝自己知曉了事情,詐那老太監,這一詐當真是把原委詐出了幾分。
麗妃當年兩情相悅的小郎君就是左相,她腹中的孩兒自然大概率就是左相的。
熟料這計謀因為貴妃的懷孕小產被迫流失,麗妃打入了冷宮,懷胎十月在冷宮生下孤苦無依的晉殊。
左相因這棋子的損毀而郁郁寡歡了一陣,等他醒過神來,就派了個陰狠的太監在冷宮中不斷貫徹晉殊他生母被貴妃害死的言論,那太監嗜酒如命,時而瘋癲時而陰翳,是最適合培養棋子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