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棋子本身被寂寂冷宮在幼時留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是最好掌控亦是最不輕易折毀的一顆棋子。
只是棋子終究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還有不可控。
在幕后之人助他榮登皇位,滿心以為自己大業將成之時,便給了他沉重一擊,迫得他不得不暫時收斂起野心。
晉殊在博弈的棋盤上攪了局,出乎意料的納了自己實際上的親妹為后,又將柔嘉與她調換,而后殺了自己的親妹。
左相最終機關算盡,在他的棋子亦是他的親子晉殊和一早便布下了局的晉柔嘉手中,輸了棋。
“那老匹夫這麼蠢,竟能騙得她甘愿做諸多事?”晉殊聽罷柔嘉的解釋,勾唇冷笑,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無奈搖頭:“想來也合乎情理,我也是這般的蠢笨......”
“晉殊,孩子本宮會留下的。”柔嘉上前一步,握住晉殊的雙手。
“你不必為了可憐我......”
柔嘉打斷了晉殊未完的話語,握著他的手,依然是個五指相扣,她從未如此直白的在清醒的時候把埋藏多年的罪孽心思道個明明白白:“本宮是真心愛慕過你的。”
“是嗎?姑且信你一回。”晉殊眸含星點,像風吹散了霜雪,像冰河開裂,像春季萬物復蘇,他回握住她,攬過她的身子,在她額間輕柔的一吻。
“你一定要信本宮,本宮年少愛慕皆是你。”柔嘉回吻住他,若是一個人死前都不明白個原委,死前都在被人瞞騙,到底是過于活得囫圇吞棗了。
“母妃察覺了本宮別樣的心意,勒令本宮與你斷絕往來,又同本宮布了局,父皇愛她敬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做了幕后的劊子手殺了其他皇兄,你和左相也只是母妃的棋子罷了。
母妃替我求得了與子安的婚約,原先是要本宮嫁到左相府,在他們身邊抓到證據亦或是偽造謀反證據,逼父皇動手斬殺,孰料你攪局,假借本宮手筆,令子安自請愿外放三年,推了我與他的婚約。于是母妃在追隨父皇病逝前,假做昌明死局,助左相推了你一把,后面便是本宮的謀算,這盤博弈已然要落幕,只差最后一步……”
柔嘉頓了頓,晉殊手臂攬緊了她的身子,修長的骨節在她眼尾處細細摸索。
“最后一步,就是要我死,不是嗎?”
他將死說得這般坦然,就好似在談論一件很平常的事。
勾著唇角,溫柔的替她揩拭眼尾的淚珠,薄唇帶著炙熱的溫度吮吻她的眼角:“莫哭,今天是你們女孩兒的節日,可不能落淚。”
柔嘉的心驟然一縮。
今日是乞巧節。
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卻是她和晉殊生死相離的日子。
到底是要決斷的。
“能得此番話和這一顆淚珠,也不枉我來這凡世走了一遭,只是,到底沒能和你去看流螢和雙星,沒能同你長相守……但愿來世你我能成個平常百姓,也不枉這世老天對我的苛責。”
“嬌嬌,愿你此生平安喜樂,往事無憂。”
晉殊撥弄瓶塞的手被柔嘉阻攔。
她紅著眼眶,雙手微顫:“三哥哥……”
“柔嘉,我不能留,莫哭了,哭得我心肝都碎了。”他的大掌穿過她烏黑的長發,讓她側耳聽著自己腔子里那顆為她跳動的心。
“三哥哥,要我……要我,好不好……”
柔嘉緊緊抓住他的手,抬眸泛著淚花的雙眼乞求他。
晉殊嘆了口氣,到底是應了她。
“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晉殊自我調笑,柔嘉嬌嗔了他一眼,他眉眼笑得彎彎的,山川河流都比只不過的溫潤俊秀,拂過她僵硬的四肢百骸,將她一寸寸燃燒。
晉殊小心的護著柔嘉腹中的孩子,盡量不讓自己壓著它。
一手拂開鬢發,細碎的吻落在她酡紅的面上,將她鴉睫上的淚珠一一吮到唇腔中,是淡淡的苦澀。
柔嘉終于哭了出來,泣音轉了個彎:“三哥哥……”
晉殊沙啞著嗓子,在她耳畔輕昵:“嬌嬌,我在,,,,,,”
之后,他扶起她汗濕的身子,為她穿上褶皺的朝服,笨拙的為她描眉梳妝挽發。
眉眼始終噙著笑意。
他將她送出了牢房,端的是一派明月清風,緩緩下跪,向她行禮:“罪人晉殊,愿長公主昌樂平安。”
晉柔嘉藏在袖袍里的手攥緊成拳,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倉皇而逃,只字未留。
當晚,宗人府急報。
白身晉殊陳上罪己書,服藥自盡。
“嘶——”
“殿下恕罪。”
婢女匆忙跪下,手中還扯著長公主的一縷發。
“無事,退下吧。”柔嘉皺眉,擺了擺手。
晉昌明聞訊趕來,見著她泰然自若的抄寫佛經,也只是嘆了口氣,吩咐人厚葬了。
晉柔嘉剪下撒庫拉醬自己的一縷發,和從晉殊那里偷來的發纏繞在一處。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宋玉悲 說:
嘖嘖,別走,還有哦......
第三十六章 大結局
作者:宋玉悲|發布時間:今天00:02|字數:2886
江南的一處深巷宅院,爬滿了藤蘿。
扎著兩個團子的稚童,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入。
皺巴著一張小臉,哭哭噎噎地扎入一個婦人懷中。
那婦人粗衣麻布,袖口挽到手肘處,如玉的凝脂柔夷拂開額前的鬢發,拿過一側的帕子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