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舊憶

蘭心還想再多說什麼，只是一見到衛璃月不想聽的樣子，只能悻悻地閉上嘴，穩當地扶著衛璃月進衛家看看。

衛家的下人基本都被遣散了，還有一些親昵的，由衛璃月做主發還了身契，脫了奴籍安心回家過日子去了。

此刻整個偌大的衛府，空空蕩蕩地，除了兩個守門的小廝，竟沒有一個人。

衛璃月有些失神地坐在衛府正堂門前的臺階上，秋天的梧桐葉子飄了一地都沒人掃，眼下枯枝爛葉堆積了一地，看上去全是破敗不堪的景象。

蘭心走上臺階不小心腳下花了一腳，哎喲一聲，差點摔倒，她搖搖頭，道：“小姐你在這里坐一會，奴婢去找個掃把將這院子里落葉都掃一掃，掃干凈了，人心也清明。這落葉滑不溜秋了，別回頭把您絆倒了就不好了。”

說完蘭心便朝著院里里面走去。

衛璃月一個人坐在這空蕩蕩的院落，對著很高很高的天空發呆。

她還記得，當年她過十三歲生日的時候，也是一個像這樣天高氣冷的天氣。

當時衛府多熱鬧啊，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太后親自來衛府為她過生日，還帶著霍允琦一起來了。

她那天高興極了，西域進貢的玫瑰甜酒喝了一杯接一杯，最后直接醉倒了。

借著酒醉的膽子，她頭一回跑到了霍允琦身邊，捧著酒杯看他：“世子，你真好看。”

那個時候霍允琦還不是名鎮八方的舒王爺，他還只是個出色的世子，她大著膽子跑到他面前撒嬌撒癡，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憨。

彼時同桌的人都是些王爺王妃什麼的，借著太后的面子都夸她一句天真可愛，當著面兒打趣起霍允琦來，令少年的臉一瞬間就染上了緋色，好看白凈的手指掩唇，低低垂眸看她一眼。

就是那一眼，讓她一下子就失了自己的心，從此不知道天地為何物，只知道這世間有一個霍允琦。

可是后來……

他就不那麼喜歡她了。

不知道是誰去太后哪里說了一嘴，太后竟然派人來問她是不是喜歡舒王，她當時慌張極了，但是看著太后那張慈祥又有威嚴的臉，不敢說話，只能老實點了頭。

誰知之后竟然就傳出來她仰仗著太后喜歡讓太后賜婚，要強嫁霍允琦。

她怎麼會是那種會逼婚的人？她心里喜歡霍允琦，滿心滿意只想見到他高興，想把這世上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都獻給他，怎麼會做出這種強逆他心愿的事？

她急匆匆趕去舒王府想找霍允琦解釋，卻吃了閉門羹，沒有見到霍允琦的人，老王妃讓她回去。

結果下一次，霍允琦再見到她的時候竟然就直接一耳光打在她臉上，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驚慌地去看，卻在霍允琦的眼底第一次看見了清楚明白的恨意。

他恨得咬牙切齒，盯著她一字一頓，仿佛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賤.人！你逼婚不成，竟然想用桔梗花要了我母妃的性命！好惡毒的心腸！”

第18章 人不見了

她乍然懵了，她明明連舒王府的正門都沒有進去了過，怎麼可能送進去一盆桔梗花，又怎麼可能去要老王妃的性命？

然而，沒有人愿意信她。

——

不知不覺間，衛璃月的手腳都坐麻了，長久待在風口里，手腳被吹得冰涼一片。可再冷，都不及此刻她的心冷。

到底是為什麼，霍允琦就是不肯信她？父親一把年紀被流放，她要怎麼做，才能救得父親出來，救整個衛家于水火之中？

這冬日里的大宅院實在太冷了，凍得人想落淚。

衛璃月站起來，沒有叫上蘭心，徑直一個人走了出去，走到門外的拐角處見到有一對小母女正停在一個冰糖葫蘆的小攤前說話。

小女兒拉著娘親的衣角撒嬌：“阿娘，就給我買一個好不好，六兒保證就吃一口。”說著，小女兒伸出白嫩軟孺的小手指豎了一個小小的一。

身邊站著的她娘嬌.嗔地橫她一眼：“那待會兒你吃超過了一個，阿娘就打你屁股好不好？”雖是這樣說著，還是掏錢買了個冰糖葫蘆。

小丫頭得了冰糖葫蘆，像得了寶貝一般，舉著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走了。

衛璃月看著那對母女離開的背影，想起來她先前落掉了那個孩子，小孩子都是愛吃冰糖葫蘆的，可她還沒有給自己的孩子買過一次冰糖葫蘆，就已經失去了她……

衛璃月心中一陣酸疼，也想買一個來祭奠自己的孩子，結果翻遍了全身的口袋竟然都找不出一分錢來，只能孤單單地站在對街看著那挑著冰糖葫蘆擔子的小販，走街串巷去了下一個地方……

眼淚突然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繃不住，衛璃月驟然覺得委屈到了極點，再也忍不住了一般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不管她想要的是什麼，最后都會離她而去……

——

蘭心把后院的枯樹葉掃完，提著掃把走到前院兒的時候沒看見衛璃月的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第一反應就是跑到衛府的水井水池邊看了看，確定衛璃月沒有尋死之后，才慌了神般地跑出門去，在四周找了一遍，京城里胡同巷兒什麼的太多了，光靠她一個人根本找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