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只剩半杯的茶,潦草喝了,并沒有跟周勝男碰杯。
臨近散場,蔣不凡叫了三個代駕。
院長和兩位總帶著代駕師傅走了,周勝男起身恭送。
蔣不凡也一起陪同走到了電梯口。
等到電梯門完全關上了,周勝男便轉頭對蔣不凡說:“好久不見,蔣醫生。”
蔣不凡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往樓梯口方向走了。
第2章 冷淡
周勝男有些錯愕。
他確實本來就沒有義務對她多麼友好,何況他此時還是甲方,但冷漠到這個程度,還是超過了周勝男的預期。
她應該要感到難過,但此時她的腳跟傳來的尖銳痛感卻讓她沒空悲傷。
她側頭去看,發現腳跟早已被這雙特意準備的美麗高跟鞋磨出了兩個猙獰的血泡。
她打開包翻找了一下,發現忘了帶創口貼,只好安慰自己:
“沒事,再下一段樓梯走到路面,就能打車了。”
下樓的時候,痛苦加劇,她扶著樓梯一腳深一腳淺的。不過反正沒人看見,周勝男倒也不介意。
終于只剩下最后幾個臺階,周勝男松開扶手,往前踏去,沒想到不知道這地上是被誰撒了水,她腳底打滑,整個人就要向后倒去。
忽然胳膊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住,幫她重新找回平衡。
周勝男站穩身體,便側頭看去,是蔣不凡。
“啊……好險……謝謝。”
蔣不凡也是有些驚魂甫定的樣子,好像并沒預料到自己會扶她一把。
松開手后,他又重新板起臉,準備走開。
走了兩步,卻忽然像泄了氣似地站定,轉身說:“你在這別動。我開車過來。
”
“啊,不用的,我打車就好。”周勝男有些驚訝,擺擺手試圖婉拒。
“別動。”蔣不凡又強調了一次,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周勝男不再推辭,乖乖站在了原地。
她看著他的背影,修長的雙腿,筆挺的后頸……還有那對微凸的肩胛骨,內心穩固的防線忽然塌陷了一角。
曾經有許多夜晚,她就將額頭靠在這肩胛骨上,心里暗暗吐槽著它的硌人,卻又不舍得挪開。
“這個姿勢很舒服嗎?”他總會很疑惑又很溫柔地問。
“嗯。”她悶聲作答,小心掩蓋自己的羞赧。
現在靠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錢晨吧?她忍不住想。
她搖搖頭,搖散自己的胡思亂想。
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生出貪念,只會帶來痛苦。這是周蘭從小對她的教導。
一輛奧迪A6停在了門口,蔣不凡打下車窗,示意她上車。
周勝男猶豫了一下,出于尊重還是坐了副駕。
車子還是以前的車子,只是前擋風下面,多了一個會搖頭晃腦的擺件,像是女孩子放上去的。
周勝男心里還是不由地緊了緊。
她悄悄看向他的左手,果然看到他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反射出一條亮線。
這一幕比她自己以為得更有沖擊力一些。
酒席上說的,錢院長的“準女婿”,確實不是一句玩笑話。
“送到哪兒?”蔣不凡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機場路附近,你會不會繞遠了……”她說。
“沒事。”蔣不凡說著,將油門踩下去提了速。
周勝男微弱地嘆氣,到底還是為他這樣的冷淡心生難過了。
時隔三年,他是還在怨怪,還是說,單純地只是想保持距離?
若是后者,便不妨礙她找機會提出給孩子做手術的事情,但為什麼一想到這種可能,她的心卻鈍鈍地往下沉。
在腦海中預演了一次又一次,周勝男到底還是沒能開口說曲奇的情況,便徹底打消了今天就提的念頭。
二人一路無言,車也終于開到了住的酒店,周勝男指了指路邊說:“我在這里下車就好。”
蔣不凡卻一腳油門越過了周勝男想下車的地方,直接進了酒店車庫。
找到車位后,蔣不凡才終于停下來。
周勝男又一次試探地說:“那我在這里下吧……”
“等一下。”蔣不凡開了尾箱,自己先下了車,走到后面去不知道在翻找什麼。
周勝男有點懵,腦子里甚至出現了殺人犯找膠帶繩子的場面。
她心中暗想,不至于吧,我只是一個分手分得不太體面的前任,也犯不著這樣報復吧。
胡思亂想還沒結束,蔣不凡就拿著一個紙袋子繞到了副駕駛,拉開了門。
他掏出袋子里的東西,是一雙灰色的男士室內拖鞋。
“換上吧。”蔣不凡眼睛不看她。
周勝男低下頭去解腳踝上的絆帶,但也不知道是車庫的光線不好,還是喝醉了眼神不行,她愣是半天也沒弄開那個絆帶扣。
“別動。”蔣不凡說著,蹲下身,幫她解開了右腳鞋扣,索性又把她的左腳抓過來,也給解開了。
周勝男抬起頭的時候,她的臉從脖子到額頭,全都染上了紅霞。
都三十出頭的人了,剛才那一下會不會被當成是扮柔弱啊。
她飛也似地穿上了那雙拖鞋,下了車。
“謝謝了……”
周勝男還想好生道別一下,蔣不凡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坐回了駕駛座。
發動機鳴囀,車子轉眼便離開了車庫,留下周勝男在原地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