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爸爸的大腦做過手術后,一直恢復得不好,現在更嚴重了。他長時間昏睡不醒,就像陷入了長長的冬眠。顧瑀哲很怕爸爸再也醒不過來,連最后一句告別的話都不能和他說。
顧瑀哲難過得哭了出來,這是他不知道多少次哭了,哭累了就趴在爸爸的病床邊睡一會兒,也許天亮了,爸爸就醒了。
啊,這句話,爸爸以前也經常說:也許,天亮了,她就回來了。
顧瑀哲睡著了,病床上的顧池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亮光,只見一個靚麗的少女向他走來,一頭漂亮的黑發扎成馬尾,有些自然卷的劉海胡亂翹著,靈動又可愛。她穿著紅色的大衣,那件衣服是他給她買的。那時候他研究生還沒畢業,收入不高,所以那件衣服價格很便宜,才一百二十元,但樣式特別好看。
那是他們在 b 城動物園服裝批發市場逛了兩圈才找到的,那是一件正紅色的收腰大衣,袖子和領子上都有一圈白色的兔毛,剛買到的時候江倩兮特別喜歡,也不嫌棄價格便宜,每天配著過膝的黑色皮靴穿,看上去明艷動人又自信張揚,好看得讓路上的男人頻頻回頭。
而她只是笑得一臉滿足地抱著他的胳膊,陪著他一起坐地鐵,一起逛超市,一起在家里的沙發上看電視。
那件廉價大衣上的白色兔毛總是隨著她的動作掉得到處都是,有時候他上學,也能在他的衣服上找到幾根白色的兔毛。
那時他總是打電話笑話她:“看,你的小白毛又掉我身上了。
”
她總是在電話里生氣地叫喚:“才不是我的毛,是衣服上的毛,這衣服質量太差了!”
那時的顧池想了想說:“要不然等我發補貼了再去買件新的吧!”
江倩兮搖頭:“算了吧,過兩天我就回老家了,等我回來再給我買吧,你記得你欠我一件衣服哦!”
“好,等你回來給你買。”
后來,她穿著這件掉毛的紅色大衣回老家了,而顧池卻記了一輩子,他一輩子都欠她一件漂亮的衣服。
顧池的眼眶紅了,他對著少女伸出手,女孩笑意盈盈地拉著他的手,將他從病床上拉起來:“顧小池,快起來,我等你好久了。”
衰弱蒼老的顧池被她拉起來后,瞬間變成了二十三歲的顧池,俊美的臉頰上滿是淚水。他深深地看著她,語氣帶著一絲抱怨:“你去哪兒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江倩兮笑著摸摸他的臉頰,溫柔地拂去他臉上無聲掉落的淚水。
“是嗎?他們都說你是我幻想出來的。”顧池卻越來越委屈,“你是嗎?”
“才不是。”江倩兮一臉不高興,踮起腳,用額頭靠著他的額頭,用力地安慰他,“我才不是你幻想的,我真的回來了!臭老頭,要和你說幾遍啊?”
年輕的顧池終于笑了,樣子一如當年一般好看:“對不起、對不起,兮兮,你別生氣,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也知道我老了,糊涂了,腦子不太好了,總是分不清。”
“你看你又說自已老。”江倩兮不高興地從他懷里退出來,嬌聲道,“再老我也喜歡你,超喜歡!”
“好、好、好,我不說了。”顧池連忙使勁地把江倩兮抱回來,“你再和我說一遍,再說一遍你回來了。
”
“真受不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黏人。”江倩兮調皮地拉著他的耳朵說,“顧池,我回來啦!回來啦!回來啦!和你說一千遍夠嗎?”
“不夠,一千遍也不夠。” “那一萬遍。”
“還是不夠。”
“哎呀你好煩。”江倩兮像是被煩得不行了,踮起腳用力地在顧池的嘴巴上啃上好幾日,像小狗一樣,一邊啃一邊問:“這樣夠嗎?”
“要一直這樣才行。”顧池說。
江倩兮又補親了他幾下:“好、好、好,讓我好好疼疼我的顧小池。” 顧池閉上眼睛,用力地將她揉進懷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
“嗯,不分開,永遠不分開!”
“嘀——”
番外一 情深不悔的顧池
番外一
情深不悔的顧池
顧瑀哲辦過父親的喪事后,緩了好久才收拾了心情,來老房子收拾遺物。
老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來了,灰塵很大。他打開門,看著里面熟悉的家具,四處打量著,想著父親是怎麼在這里一夜一夜地等著媽媽回來的。
顧瑀哲打開主臥的門,里面堆滿了從老家運來的東西,聽爸爸說都是媽媽和他老家的東西,他舍不得扔,房子拆遷后,全都運來了b市。
東西堆在老房子里,爸爸偶爾會過來收拾收拾。
顧瑀哲翻看著這些箱子,有的箱子里是些衣物,有的是一些用舊了的小物件,最多的還是各種書。顧瑀哲蹲下來,打開看了看,一個箱子里裝的都是高中的書和練習冊,書上的名字寫的都是顧池,這應該是爸爸讀高中時的書,沒想到還留著。
顧瑀哲盤坐下來翻看著,書上滿滿地記著很多筆記,看得出來爸爸當年學習很認真。
他再翻看了一些練習冊,發現是各科學習內容的練習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