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默了好一會,像死了一般寂靜。
一婢女咬緊齒關,音色有明顯的顫抖。
“小姐……她不見了!”
第27章
裴玄訣眼皮微垂,冷漠的目光慢慢落在她身上。
那麼大個人,就這麼從她們的眼皮底下跑了,竟然還無一人發現。
婢女大著膽子說:“今天小姐突然出來問李嬤嬤的事情,不知和這有沒有關系。”
裴玄訣皺著眉思考,到底事出突然,打得他有些手足無措。
婢女說提到了亂葬崗的字眼,要不要往那邊去瞧瞧。
裴玄訣吸了一口氣,叫人四處打探尋找。
自己便先取了馬往亂葬崗那邊去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前些日子還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一下就要跑呢。
明明為了她夜闖軍營,也求了母親將她留在府中。
金銀細軟,綾羅綢緞,哪一樣都未曾虧待過她。
為什麼要逃呢?
阮香菱運氣不算太差,出了門,便尋了個馬車,讓車夫帶她去城郊。
心里發著顫,但也還是上了車,只是一直縮在角落,全身緊繃。
亂葬崗在城郊的崖邊,一般人極少會過去。
車夫也是送到離亂葬崗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把阮香菱放下了,說晦氣。
阮香菱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朝著那邊走著。
沒想到剛剛到亂葬崗,便聽見一絲馬蹄。
阮香菱本能的往深處跑去。
恍惚間她似乎又感受到了當初第一次從軍營逃跑時的慌亂感。
“阮香菱,不要在往前了,同我回去。”裴玄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而此時阮香菱幾乎已經跑到了峭壁邊,退無可退。
裴玄訣原本一身火氣,看到她時又突然卸了下來,現下只剩下了慌亂。
前面是裴玄訣,后面是懸崖。
她沒有想過裴玄訣會這麼快發現的。
原本她想先尋下生母的尸體的。
若是尋到了,便將她好好安葬,再隨她一起離開。
若是尋不到,她更是了無牽掛了。
可是還不等她找,裴玄訣就來了。
一種窒息感油然而生,好像逃也逃不開,好像命捏在他手里了一樣。
“我只是帶想你回家,別怕。”裴玄訣翻身下馬,伸出手想要拉住阮香菱。
阮香菱搖了搖頭,往后退了一步。
腳下的石頭往后滾落,可阮香菱卻沒有一絲想走回來的意思。
阮香菱的眼睛里帶著刻骨的怨毒。
到了這一刻,她不想再控制任何自己的情緒了。
“那里從來不是我的家,我恨他們,也恨你道貌岸然的樣子,連死都不愿意死在裴家。”
“從你救我起來的那一天起,我就從未像過活下去,是你一直在逼我,逼在世間掙扎,我想解脫。”
阮香菱用最為清晰的話語,說出了最為戳人心的話。
裴玄訣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無數復雜的情緒涌上來,像是一場無人看見的海嘯。
他還想說什麼,卻看見阮香菱已經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他。
裴玄訣在這一瞬間,竟然生出了一絲恐懼,似乎能夠察覺到阮香菱的下一步動作。
那種感覺,和阮香菱大婚那日幾乎一樣,甚至更為強烈。
下一刻,他便看阮香菱沒有任何猶豫縱身一躍。
只一瞬整個人便從山崖墜下,落入懸崖之下滾滾江水之中。
天氣晴朗,天空湛藍如洗,可裴玄訣的內心卻如暴雨傾盆。
滿腦子只剩下了那抹決絕的身影,和那句“我想解脫”。
第28章
這是第二次阮香菱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可他再也沒有了第一次陪她一起墜入水底的勇氣了。
“阮香菱,為什麼。”他踉蹌著走到崖邊,看著奔騰的江流,他只問的出這一句話。
他還想再說句什麼,可是嗓子卻像被灌入鉛水,他說不出話。
胸腔劇烈的疼痛讓他跪了下來,恰巧跪在了一塊尖銳的石頭上。
石尖戳破錦緞,扎進肉里,血液也順著留了下來。
陽光落在他死氣沉沉的臉上,將他的臉照的更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若你覺得是解脫,那便就這樣吧。”
明明嗓子疼得不像話,他還是將這句說了出口。
裴玄訣翻身上馬,似乎沒有任何留戀,至今回了鎮國公府。
身上的傷口也沒有處理,他直接來到了主院。
“爹,娘,婚宴取消吧。”裴玄訣沒有任何周旋,直接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白瓷掐絲的杯盞砸到了裴玄訣的肩上。
“你在發什麼瘋,是不是阮香菱對你說了什麼!”裴母能夠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個了。
要不讓明明都同意的人,怎麼一下子又變了卦。
裴玄訣看著裴母,眼睛發著紅,但語氣卻格外淡然。
“她已經死了。”
裴母愣了一下,但也沒有過問。
阮香菱是死是活與她無關,只是看裴玄訣這幅樣子,還是軟了語氣。
“賀家那邊我好不容易說通,現在毀約不妥,你要是不喜歡,以后納妾便是。”
裴玄訣輕嗤一聲,才道:“成親那日,我若不出現,那才是不妥。”
裴武被他這句話氣得直捂胸口:“逆子!”
又是幾聲脆響,地上又落了滿地瓷片。
沉吟了片刻,裴玄訣讓裴武發泄完了才悠悠開口。